润翠稳稳神,“二哥临走前我找他问了问,他还奇怪我这是想起什么来了,不过二哥倒是说起一人,我觉得十分合适。那人姓秦,大名叫做雄飞,前朝时跟着沈老将军打过海寇的,当时大胜了一场,杀敌无数,肃清了东海的海上贼患,回来后就被封了个骁骑佐领,可惜自那以后就没有再上过战场,到现在都十余年了,还是个佐领,不曾有过升腾,现在已经年近不惑,可不就是个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听说现在每隔几日就要自己去京城西街的酒楼上买醉独饮,都被人撞见好几次了。”
苍梧听了又是一笑,“他这名字起得不好,熊飞,熊飞,熊那么笨重,想要飞起来自然不是件容易之事。”
润翠见他笑得好似月下清莲,满室生辉,不由也跟着放下了刚才的郁闷心思,跟着也笑,“不是那个熊,人家那是雄雉于飞的雄。”
苍梧又问道,“你哪个二哥告诉你的?”
“就是被外放知州,年前才回来的二堂兄润书,他前日又离京回任上去了。”
“嗯,那就这个秦熊飞吧。你明日再找人去那家酒楼打听一下,看姓秦的一般都是什么时候会去,我们到酒楼寻他。”
润翠从不曾出去街上抛头露面,这时就有点打退堂鼓,“我让人打听好你自己去吧,我就别乱跑了,万一被婶娘发现怎么办。”
苍梧道,“不行,你一定要去,本仙可不想给这些凡人看见,到时我教你说什么你就对他说什么。我们把你的一个丫头扮成你的样子,让她睡在房里,本仙画道仙障罩住她,你婶娘不会发现的。”
润翠气闷,“你是神仙不愿给人看见,我可也是正经人家的小姐呢,难道就适合去街上乱转,给人看到了?”
苍梧不为所动,扔给她一句气死人的实话,“本仙的身份自然比你尊贵多了,比较之下,还是你露面更合适些。”
润翠骑虎难下,唯一一条嫁去诚王府的退路也已经被苍梧弹指间灰飞烟灭,一般转眼就给断了个干净彻底。
没有办法,只得依言吩咐虹儿第二日去后角门寻她也在侯府中当差的哥哥,给了二两银子的好处,让他抽空去京城西街的酒楼上打听一下秦佐领一般什么时候会去光顾。
虹儿的哥哥与虹儿一般,是个干事利落的,得了银子后立时就去打听,第二日来回话,说秦佐领每逢初一,十五就去那家酒楼要上一坛女儿红,并两三个小菜,消磨上大半日才会走,今儿就是十四,那明日应该还会去。
打听好了消息,润翠就仔细嘱咐了秋桂和虹儿一番,而后憋气恭请那位身份比自己尊贵多的上仙一同上街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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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鼎三年,初春,雨润如酥,柳色青青,京城中一派热闹繁华。
街头巷尾都在纷纷传说,今年京中最得意的人非以前的秦佐领,现在的秦将军莫属,此人厚积薄发,自从上次清剿海寇之战后十余年默默无闻,今年忽然一鸣惊人。
新年伊始,陛下上朝的第一日,秦佐领就上表陈情,剖析时弊,言道东有祁辽,北有昊夏,两处胡虏一直对我大宇朝虎视眈眈,其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恭请陛下屯兵积粮,广纳贤才,尽早戌兵边关,防患于未燃。
顺势又上书十条,细细讲述了大宇朝东北两处边关的山川地貌,防御工事,以及祁辽,昊夏两国现今国中将领几何,及各自的用兵之道。
庆仁皇帝看过他的表章之后拍案大赞,朕正在为此事忧心不已,就有朝中贤臣来替朕分忧了。秦卿家见识匪浅,堪委重任,朕心甚喜啊。
于是第二日便传下旨意,擢升秦雄飞为二品奉国上将军,统领大宇朝东路营玄武大军。
不同于秦将军的意气风发,此时京中最不顺心之人非诚王爷莫属。
年前的时候,诚王太妃觉得他年纪轻轻,意气风发,这两年在朝中有些过于锋芒毕露了些,不是个长久的处世之道,因此起意给挑个循规蹈矩的娴淑女子,想要放在儿子身边,一来平日里可以循理规劝着些,二来有这样一个稳重人在身边也能磨磨诚王的性子。
诚王爷对太妃的这个安排,一开始的时候是有些不喜的,他可不愿有个死板无趣的女人日日在身旁碍眼。不过不好直接拒绝,想着不要驳了母亲的颜面,凑合娶回来算了,他不喜欢谁也不能逼着他夜夜去留宿不是。
没成想太妃很有眼光,给挑了夏侯府的侄小姐,诚王发现此女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古板无趣类型,反而挺伶俐美貌的,这下遂了心意,不再埋怨母亲多事,乐呵呵的就等着年后把小美人娶过来了。
谁知他没意见了,太妃却忽然变了卦,说是找高人给看了夏姑娘的生辰八字之后,发现和诚王爷互冲得厉害,那是乘马班如,泣血涟涟的大凶之象,决不可立她为侧妃,不但侧妃不行,侍妾也不行,坚决不能让她进王府才对。
诚王爷被他母亲气个倒仰,准备再另寻一个有道高人重新给批下八字,装样子看看,把前面那什么半仙的谬论批驳回去,太妃这边就已经雷厉风行的亲自去夏侯府说明了此事,请侯爷夫妇见谅,他们诚王府不能娶贵府侄小姐了。
太妃身份尊贵,年纪又高,亲自来道歉,给足了夏侯府颜面,那理由又是十分拿得出手,所以侯爷夫妇除了请太妃千万不要介怀,这是敝侄女和王爷无缘外,也不好多说什么。
诚王这边再仔细询问了一下,才知道起因竟是有一日太妃做了个噩梦十分惊悚,而此梦与夏家小姐有关,所以再也不肯让她进王府,实在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气闷无比,正准备再想办法劝解太妃呢,却听说夏侯府十分麻利,已经将夏润翠的名字报进内务府,参加了今春宫中的侍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