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苏城,你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的话吗?”向安之把棉球丢进床头柜的铝盒里,放下袖子,漠漠地开口。
他看向她,眸光沉沉。
“想不起来了?”她又是飘忽地一笑,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一开始也没打算他能记得起来。“你跟我说,如果有一天你对不起我,你就会把所有的财产都给我。我想问你,你之前对我所做的一切,算不算对不起我?”
她的话音将落,郁欢堂的眼睛便瞪成铜铃般大,不可思议的目光从向安之脸上,过渡到戴苏城脸上,再从戴苏城脸上,转移到向安之脸上,如此,来来回回。
戴苏城闭了闭眼,被深深的无力和愧悔疯狂席卷。他从不知道,他竟然把她伤得这样深,让她再没有一丁点的安全感,也丧失了去相信别人的能力,哀莫大于心死,她的心不仅死了,且万念俱灰。
除了活着,她已别无所求。
“安之,我知道你不再相信我,我的初衷,并不是想要这样的结果……”他在做垂死的挣扎。他们不应该就这样结束,不管当初如何相遇相亲,他们的心曾经那么靠近,只差一点点就能幸福下去了,她把他的心占得满满的,让他再无力容纳别人,现在说撤离就撤离,从此后跟他再无瓜葛,桥路各归?他无法接受。
“你的初衷?”向安之靠在枕头上,声音空荡荡的,她仰脸看着天花板,像是一具躯壳在说话:“你的初衷就是算计我,查找我祖上遗下的晶石,好守护你的天使,然后,把没有利用价值的我,踢得远远的。可是戴苏城,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不付出一些代价,就能心想事成?”
“安之……”
“戴苏城,你若还是个男人,就要说话算话。”向安之已不想再听他的只语片言,细细喘息了片刻,对郁欢堂道:“郁欢堂,你就做我的代理律师吧,跟戴苏城先生有关的所有事宜,今天以后,都全权交由你办理。”
第五十三章她要离婚
郁欢堂转不过弯的应了一声,思维有些跟不上调,“……好。”
“向安之,你当初不是说,万劫不复你也认了吗?”戴苏城垂着头,两个手肘分别搁在两边的膝上,声音嘶哑着从他嗓子里发出来,细听之下,还带着些许的颤音,如同溺水的人,在试图的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我是说过。可是,我并没有说,在我万劫不复的时候,不会连你一起毁灭!”向安之胸口微微起伏,毫无焦聚的目光落在前方某个地方,“戴苏城,你费了这么大周折,一定很害怕不能与万黛儿天长地久、永不分离吧?”
她恍然转过头,看向他。“其实,我也害怕。如果你们过得好,我以后的日子,一定会寝食难安。可是,我还是要送你一句祝福。”
他抿紧嘴唇,右手一直持力按在小腹上,额角有细汗冒出来。
“戴苏城,我给你的祝福是,这一辈子,希望你不幸福。”
她的话句句语调轻缓,他却似一下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她的狠绝如一把打麿锋利的利器,精准无误地扎在他的心口上,他痛不能遏。若不是他,她还是那个清淡疏离,只是为了好好活着而奔走在花都边城的向安之吧!
确实是他一手毁了她,把她逼进了死胡同,让她无路脱身。
她的恨这么深,用整个生命在恨他!
“戴先生,安之有我来照顾,你如果没事的话,可以离开了。安之要休息了。”
机窗外大朵大朵的白云,铺成一片茫茫幻海,鲜冽的蓝和白,耀眼夺目。
郁欢堂伸出一只手动作极轻地把遮阳板拉上,侧目看了眼一旁的向安之,她仍静默地靠在坐位上,手里拿着本飞机上的旅游杂志,从坐上飞机,她就翻到了那一页,到现在,飞机在空中飞行了好几个小时,仍旧是那一页。
郁欢堂心里是有一些害怕的,她不睡觉,不说话,也不吃东西,他觉得她像一条被搁浅在岸边的鱼,离开了赖以生存的水域,生命正从她体内一寸一寸抽离,虚弱的像是下一秒钟就会停止呼吸,而她自己对此毫不在意。
“安之,我有些话要跟你说。”郁欢堂把她身上的毯子拉高一些,取走她手里的杂志随意翻了一页,她垂下睫毛望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没有任何言语,他唯有叹气:“安之,我从认识你到现在,你最让我欣赏的地方,就是足够真实。不附和别人,不虐待自己。你信任一个人,就毫不设防;你防备一个人,也决不让他接近。尽管有时候,在别人眼中,你这种处世方式,显得过于生硬无情,可那又有什么,我们活着,大部分时间都要争取为自己而活,而不是整日对于别人的看法耿耿于怀,在这一点上,你一直做得很好,这也是我喜欢亲近你的原因。”
“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我知道谁也无法体会你心里的痛苦,你可以消沉,可以痛哭,甚至也可以仇恨,无论你选择什么样的发泄渠道,前提是你一定要发泄出来。而不是把什么都憋在心里,让那些痛苦从内里把你慢慢腐蚀掉!安之,你是最懂得尊重生命的女子,何况……”郁欢堂抿了抿嘴,看着她有些不忍道:“别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会伤害你,却仍旧义无反顾,你现在这么折磨自己,放弃自己,谁又会知道呢?就算知道了,谁会在乎呢?”
他看到她的睫毛颤了颤,脸色白得更加透明病态,他整个人跟着她细微的情绪沉下去。
“安之,我知道很难,但翻过这一页,或许就会有不同的风景,没有人会因为失去一段月光,而永远留在黑夜里。不管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我都会无件条的陪你一起渡过的,安之,振作起来好吗?”
郁欢堂似乎说了很多话,向安之都没有作过任何回应,他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又认同多少,但令他欣慰的是,没过多久,她便靠在他的肩膀睡着了。
从柏林的凄风苦雨中解脱出来,向安之回到花都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