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想起五岁时,父母带她看元宵灯会,人潮如水,她欢蹦乱跳的穿行其中,像个小疯子,丝毫不怕丢失或迷路。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回头,他们总会在火阑珊处微笑看着她。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一切都变得让人措手不及,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一个都不在了。
她有多想时光倒流。
她还是那个无所畏惧的小女孩。
那晚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被颠簸醒的时候,发现段西良正神色凝重的抱着她走在院子里,她动了动昏昏沉沉的脑袋,含糊地问他:“你带我去哪……”
“安之?你醒了?”他惊了一下,猛地顿住身子,低头她向他,眉目间尽是焦灼。“吓死我了……”
“……”她此刻才发现自己确实有些不对劲,浑身酸痛,喉头干痒,头一阵阵的眩晕。根据以往的经验,知道自己大概生病了。
“发这么高的烧,怎么不知道去医院呢?就是你自己去不了,也该给我打个电话啊?”段西良边继续走,边皱着眉一副训人的样子。“如果我今天不来,你怎么办?你知道这么烧下去后果多严重吗?”
他想起刚刚进门时,她不省人事的样子,就有些后怕。
“我下次记住了……”他步子越来越快,向安之有些难受,揪住她的衣服嘶哑道:“西良……我不想去医院,我有退烧药,吃吃就好了……”
“不行。”段西良断然拒绝,步伐万得更快,很快抱着她跨出大门,他的车子就停在门口。将她放进车子里放的时候,她眼巴巴的看着他,生病让她看起来格外的盈弱,他心里软了一软,叹息道:“不喜欢看医生,以后就不要让自己生病。”硬着头皮关上车了门。
病来如山倒,向安之烧得很厉害,从老宅到医院,半个小时的车程,她再度昏睡过去。车子开到医院的时候,她基本是什么都不知道了,段西良看她的情况不好,不敢耽搁,匆匆抱着她去挂急诊。
医生诊断是病毒性感冒,说是输两天液就没事了。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病,可段西良瞧着他怀中憔悴虚弱的向安之,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护士小姐推着小推车带他去病房输液,见他凝着一双俊眉,不禁和声道:“你放心吧,你女朋友她没事,烧退了就好了。”
段西良愣了愣,“她不……”
“现在这世道,找一个好男人不容易,你女朋友挺有福气的,你这么关心她。”护士小姐自顾自的感叹着,满脸的艳羡之色,段西良讪讪地咳了两声,礼貌的问道:“那个……病房快到了吧?”
“唔,前面就是!”护士小姐伸手指了指,动作却一滞,脸唰地就红了。
段西良疑惑的向前看去,只见一道冷黑的身影,正大步流星的向这边走过来,随意的抬眸间,步子一下顿住,黑沉的目光从段西良的脸上慢慢下移,眼神一震,浓眉攒起,几步跨上前,看都没再看段西良一眼,沉沉问道:“她怎么了?”
同时很自然的伸手去接向安之,段西良正要松手,一旁的护士小姐正义感发作了,伸手在中间一挡,大义凛然道:“哎哎哎,你这人怎么抢人家女朋友啊?长得帅也不能这么嚣张吧?”
此话一出,戴苏城整张脸都黑了,额头青筋突突的跳。
向安之前对他说的那些狠话,也一一从脑子里迸出来。
“……你不签下离婚协议,我就随便找个人嫁了!我宁愿犯重婚罪去坐牢……”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拳头握得咯咯作响。
向安之,她真敢做得这么绝……
“护士小姐,她是我的妻子,不是别人的女朋友。”几乎是用夺的,戴苏城从段西良手中,把向安之抱了过来,一旁的小护士被他猛烈的力道震出几步远,站定后,瞠目结舌的看看他,又看看段西良,一脸惊魂未定,外加茫然。
相比于戴苏城的激动,段西良倒是从头到尾都很淡定冷静,也不跟他多解释,只淡淡道:“她在发高烧,需要马上输液。”
戴苏城像是才反映过来,嘴里低咒了句什么,抱着向安之快速转身,护士小姐忙推着推车小跑跟上去,走道里一时间一片凌乱嘈杂的混音。
向安之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下午,采光很好的病房里,她一眼就瞧见了坐在一旁沙发里的戴苏城。
她半撑着身子,闭目揉了揉额角。
印象之中明明是段西良把她送来医院的,他怎么会在这里?
“喝水。”脚步声近,她一睁眼,一杯清水杵在面前,她怔了一下,仰起脸,他垂眸迎上她的目光,样子还算平和,不像是为万黛儿报仇血恨来的。她正口干舌燥,这杯水也来得及时,便也顾不得许多了,接过来一气灌了下去,他似是唇间溢出低叹,接过她的空杯子,温声问她:“还要吗?”
向安之动作慢了一拍,摇了摇头。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去放杯子。
她竟自坐起来,靠在床头,头脑里像塞了块生铁,沉沉的赘着。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和他之间总是兵戎相见,他突然这么柔和的跟她说话,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他这算是什么行为?因为她生病了,怜悯她?
她重新记起万黛儿出车祸时,他看向自己时那个眼神,心里冰凉冰凉的。
“怎么是你在这里?”她低头抚了抚白色被单上的褶皱,“西良呢?”
他瞥过她,深沉的目光若有所思。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跟前,伸出右手摸上她的额头,认真试了试温度,答非所问道:“烧退了,想不想吃点东西?”
“不想。”他不温不火的态度,搅得她更加不舒服。她和他走到今天,明明已经到了相见争如不见的地步,彼此心知肚明,他这样装的若无其事有意思吗?“请告诉我西良在哪?我要出院!”
他默然看着她。
求人不如求己。
她胡乱的去翻口袋找手机,折腾得衣服被子窸窸窣窣的响,好一会儿,才反映过来自己穿的是病号服,环视房间,包包也不见踪影。大概早上段西良急着带她来医院,根本就没帮她拿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