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见自己不过赞叹了一下茶香,对方就冒出了这么一大堆学问,不由小小的汗了一下,捏扭的说道:“嘿嘿,其实哪个,我对茶没什么研究,刚才不过是因为这茶实在太香才称赞了一下。”
道士微一颔首,抚了抚垂下的长须对沈放道:“小友既能与我相见,便是有缘,你我当痛饮此茶,以表天心。”
说完,道士双手托起茶杯,对着沈放微微一举,然后仰头,将一杯茶喝了下去。
沈放见这道士豪爽,一时间好感大生,见状也忙端起茶杯一口喝了。
谁知这杯茶果然不同。甫一下肚,一道清凉的气息便直延着喉咙象着全身扩散去,最后经过了胸口肚腹沉入了丹田,随后整个人也一下子神清气爽了起来。
沈放心中惊疑,忙中年道士问道:“道长,为何此茶下肚,便是一道清凉之意呢?”
那道士呵呵笑道:“小友有所不知,此茶除了香气宜人外,惯能伐毛洗髓,拔污去垢,若是常喝,便能脱却凡胎,修那无上大道。”
沈放被那道士说的一楞一楞的,心道:“脱却凡胎?无上大道?难道也要我做个牛鼻子道士不成?”
心中乱想,却也知道那道士的这杯茶对自己大有好处,忙不迭站起身来,对着面前的道士,不论不类的做了个揖,嘴里道:“多谢道长赐茶,小子这里有礼了。”
道士还了一礼,摆手示意沈放坐下,然后细细的看了一眼沈放,最后张口问道:“吾观小友,乃是天生异材,万中无一的通灵慧根,不知可愿意随我学那神仙之术?也好叫老道衣钵不至失传?”
听道士这么一说,沈放又是一阵纳闷,照道士的说法自己还是个修道的奇材不成?还是这道士时间待得久,随便遇到个人就急着收徒,好有人陪他解闷?沈放不急着回答,而是问道士:“通灵慧根?那是什么,愿道长为小子解惑。”
道士点了点头,手一挥,两个空了的茶杯凭空斟满了茶水,然后端起杯子说道:“所谓通灵慧根乃是天生通灵之人,大抵或是能通鬼神,或是预知福祸,或是两者皆能,此种人乃天造之材,若是得修大道,成就当远高常人。”
沈放听了道士一席话,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够感应到不详的事情,原来不是自己有特异功能,而是身具灵根啊。
明白了这一点,沈放又追问:“那道长如何得知我是通灵之人呢?”
道士一听沈放这话,不由哈哈笑道:“若非通灵之人,如何能见到我?又如何会被盘龙宝玉吸进我的意识之中?既然你能进入我的意识,又见到了我,自然便是通灵之人。”
沈放顿时张了张嘴,哑然失笑,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却没想到。
端起杯子喝口茶,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窘迫,继续问道:“果真有修道,有仙人,有神灵么?”
道士正色道:“心中有则有,心中无则无。若要修道,便要有那桓古不变的道心,若不然纵有奇功妙法,九转金丹也难成那大道。”
沈放闻听此言,这才如醍醐灌顶,一切都豁然开朗。
思绪从幼年展开,自从小时候他发觉自己有预知祸事的本领后,其实潜意识中就已经相信有鬼神的存在,只不过在科学教育的灌输下,强迫自己认为这不过是特异功能而已,而鬼神之说纯属迷信。而直到在颉苍山上遇到了这些超出了科学解释范围的怪事后,他的心中才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世上真有鬼神,这样才会发现岩石上的那扇门户,才会被盘龙玉吸进了道士的意识中。
现在他相信,如果是一个心中无鬼神的无神论者拿起那块玉的话,绝对不会发生任何事。当然就算有相信的人被吸入了宝玉也是不可能遇见这个道士的,因为他们不是通灵者,根本无法看到道人。而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已经注定好的。正可谓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啊。
纠缠良久的心结一通,人都为之一爽,心中对“道”这个模糊的字眼也有些朦胧的感觉,而丹田内早已沉下的清凉之气,也在不经意间活泼泼的游动了起来,几个呼吸间就游遍了全身脉络,说来奇怪,被这清凉之气游过的地方,不但感觉经脉变的畅通无阻,连身上都觉的暖洋洋的。
正在舒适中,只听对面的道人抚掌笑道:“恭喜小友脱却凡胎,如今增寿命三百载。”
沈放自家事自家知道,这短短的几息之间,自己从身体到灵魂都发生了一个质的变化,也体会到了一点点无处不在的“道”,也隐约触摸到一点天道循环的至理,虽然还不是那么透彻,但他确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
听了道士的话,沈放高兴起来:“增寿三百载?就是说我能多活三百岁吗?道长又怎么知道了?”
道士对沈放道:“我观小友方才,双目神彩四散出,头顶泥丸灵光现,这不是脱了凡胎又是什么?果是身具慧根之人,毕竟不同,一席话,一壶茶便既入道,实是不世出的奇材啊。”
沈放闻言,张口一笑。和那道士侃这些绝对是侃不过他的:“聊了那么久,还未请教道长大名。”
道士沉吟了一会,对沈放道:“吾俗家姓朱名允文,道号让銮,不过小友也不必多礼,叫我道长就可以了。”
沈放心下想道:“看来拣到的那把剑果然是这个让銮道人的。”
心中突然泛起一阵好奇,问让銮道人道:“小子见道长法力通玄,不知如何得道,又不知怎会身陨而来到这玉简之中?”
道士见沈放问他,一时间默然不语,最后叹了口气:“既然小友见问,贫道说也无妨。”
“吾乃明洪武年间人,亦曾掌千万人性命,建文四年,遭遇靖难之变,燕王朱棣推翻建文皇帝后夺了皇位并自称永乐大帝,改国号为永乐,吾在心灰意懒之下遁走山林,从此不问世事,自永乐十三年,山间偶遇一道长,传我《天道》十一三卷后飘然远去。”
“也是哪天后,便一心求道,又经百余载,道胎初成。从此飞天遁地,须臾千里,行云施雨,万物催生,几是无所不能。直到那时才豁然明白,这世间一切不过如白驹过隙,皆浮云矣,自此天上地下任逍遥,人间四海凭我狂。”
沈放听到这里,心中也对这道人的神通大是佩服,突然又想道:“这让銮道人说曾掌千万人命,朱棣篡位后才心灰意冷归隐山野的,看来他是建文帝手下大将无疑了。”
沈放想也不想,只是随口问道人:“道长原来是建文帝手下大将,真是失敬了。不过正如道长说的,俗世之中皆如过眼云烟,这朝代变更历史上也多了去了,道长既已超脱物外,这尘世中事却也不值得留恋了。”
让銮道人点了点头,含笑说:“这话讲的有理,贫道确实也不在过问那世俗之事,只不过我却并非建文手下大将。”
沈放心想,不是将领那不就是文职一类么?
“道长不是将领,那么就是从文吗?”
让銮道人哈哈笑了起来:“也不是,小友确实猜不到么?”
沈放沉默不语,独自想了一会,忽然脸色一变,惊声说道:“莫非你是…你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