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阅读_养女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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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阅读(2 / 2)

“大哥你别这样,你坚强点啊!你要是不振作起来,怎么对得起为您甘心赴死的连小姐啊!”

莫飞跟着叶文彰走过多少大风大浪,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当下就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嘴一刻都不敢停。好像他一停下来,叶文彰就会去自杀一样。

后面的徐伯却皱了皱眉。他知道,莫飞这样拼命用连惜来刺激叶文彰,大概是想用恨来让叶文彰振作。

可是莫飞真是太小了,太年轻了,他不会懂得,能让人真正坚强的,永远不可能是恨,只能是——爱。

他轻轻从后面拉了莫飞一把,使了个眼色。

莫飞回头见是他,知道他伺候了叶文彰多年,大概比自己更懂得如何让叶文彰高兴,因而只是稍一犹豫,便自动让出了床边的位置。

徐伯走上前,不像一般佣人一样为叶文彰擦汗或是倒水,反而如同一个长辈一般,径自坐到叶文彰旁边的梨花木椅子上,小心地为他掖了掖被角。

然后,好像拉家常一般徐徐说道,“连惜那丫头下手也真够狠的了。您刚被带回来的时候,身上全是绳子勒出来的痕迹,一条胳膊都被她给卸下来了。您说她一个小丫头,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叶文彰几不可察地牵了牵嘴角,心说你懂什么。

如果连惜开始不这样下死手整治他,让他心凉了的话,那他早就反抗了。要是他不配合,别说一个连惜,就算是十个,也制不住一个受伤的他。

他闭着眼,又听徐伯道,“更奇怪的是,据说您当时被掩藏的不是很好。毕竟是普通的山林,也不是啥高原。那些追兵到底是聪明还是傻,怎么就直接找上汽车开走的方向了?”

叶文彰依旧没有回话,心却微微一颤,手也攥紧了。

连惜拎起锤子,毫不犹豫地咂向油箱的画面,不期然的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然后便就此定格。

不是追兵傻,而是小惜太聪明。她弄漏了油,哩哩啦啦撒了一路,叫追兵按照惯性跟着她走了,甚至连查看下周围都顾不上。

那厢,徐伯还在继续。

“对了,我还听说连姐开的那辆车,在快到山顶的位置就起火了。可也不知怎么回事,她竟然硬生生地将那辆本来该动不了的车开进了海里。按理说,被抓了总比掉进海里生还的希望大吧?她干嘛要这么做?”

眼眶被某种濡湿的液体浸润了,叶文彰死死地闭住眼。

徐伯不明白的事,他却明白。打从连惜敲破油箱开始,她就抱了必死之念了。她想毁车灭迹,叫人误以为他也葬身于车里,好为他争取逃走的时间。后来觉得车子入海更能叫人无从找起,于是,便这么做了。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是被烧死还是淹死了!

连惜,连惜……连惜!

心里好像有一把火在烧,叶文彰受不了了,他快要死了!

生平头一次,有一个人这样爱他。不同于叶大夫人,她是因为他有能力,可以光复叶家。也不同于自己的母亲,她是因为他成功了,可以替她报答叶家的大恩。更不同于外面那些不知所谓的女人,天知道她们的脑子里都是什么!各国的现钞吗?哈哈哈哈……

叶文彰觉得自己要疯了,他坐不住了,他躺不住了!

这个明明该是重伤得无法坐起的男人,竟噌地一下起身掀被下床,如困兽一般在铺着地毯的房间里团团转。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因他的动作再次崩裂开来,鲜血滴答滴答的流了下来。

莫飞吓了一跳,慌得咻地一下奔过去,想叫叶文彰回去躺下,却被徐伯一把拦住了。

叶文彰就这么在屋里走了几圈,神情从暴躁到凝重,剧烈起伏的胸膛也慢慢平复了下来。最后,他坐回了床上,微微合眼,深吸了一口气,有条不紊地开始吩咐起来。

“这几件事你们马上去做。第一,派人调查追杀我的那些是什么人,再看看家里是不是有他们的内应,如果有,先别动手,严密监控起来。”

“第二,叫人去海边打捞那辆车,向周围居民张榜,重金悬赏连惜的下落。”

“第三,给我找叶修泽!三天之内,我要看到他出现!”

46毁容

窗帘紧闭的屋子里,叶修泽静静地靠坐在墙角处,头贴着墙壁,眸子微微闭着,面容憔悴,神色平淡,也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

他只是依稀感到天似乎曾暗了下去,很快又亮了起来,大概以后的人生,也要重复这些麻木的过程了。

“铃——”

一道尖利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划破了这一室的凝滞。叶修泽厌烦地皱了皱眉,将头垂得更深,身体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去接电话的打算。

估计又是那个姓刘的吧。从昨天开始,他就打过来无数的电话了。

约莫在一年前,这个叫刘秉承的商人找上了他,自称是他母亲的故交,曾欠了他母亲的情,希望能补偿给他,问他有什么心愿。

刘秉承说得是言之凿凿,可叶修泽却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然而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和调查,这个刘秉承实在干净至极。

家世清白,出身香港名门,旗下黑白产业都有,交友遍天下。这样的一个人,真没必要希图自己什么。

于是,叶修泽相信了他的话,将自己的愿望告诉了他。那便是——除掉叶文彰,真正接手叶家。

刘秉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点也在叶修泽的意料之中。毕竟叶文彰一垮,他这个年轻人想掌控偌大的一个叶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到时难免依靠外力,而刘秉承这个外力自然能得到诸多好处。

虽说那姓刘的已经很有钱了,可没人会嫌钱多不是?

现在,刘秉承急着找他,大概就是要讨论如何“分赃”的吧?

叶修泽长长地吐了口气,勉强站起身,竭力想从体内调节出一些愉悦的情绪去跟刘秉承对话。可是做不到,他就是做不到。

叶文彰的死,好像也带走了他的灵魂。

扶住窗栏的时候,他揉揉有些晕眩的头,无意识地望了眼外面的天空。透过薄薄的窗帘,隐隐能看到黑压压的云压了一片,好像随时都要下雨一样。

瞧着这阴郁的天气,叶修泽的心情不禁更坏。

他恹恹地挪到话机边,一手撑着黄梨木茶几,慢慢地坐下,懒洋洋地拿起电话,回拨过去。

“喂,刘先生啊……”他强打起精神道。

“是修泽吗?!你怎么不接电话?!大事不好了!”他的客气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头心急火燎地打断了。

“你听我说,你现在立刻赶到仁爱医院来,连惜那个小丫头居然没死,被附近居民救到了!”

“什么?!连惜没死?!”叶修泽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可是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却令他的身体有些虚脱,微微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她……她真的没死?!”他一手扶住沙发,腿都在禁不住发抖,声音也是颤的,“那、那我叔叔呢?”话问出口的一霎那,叶修泽清晰地感觉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位置。

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斟酌着语气,委婉地低声道,“据下面回报说,叶文彰在昨天晚上就回到了叶家宅子里……”

勉强提着的那口气骤然松了,叶修泽浑身失力地坐倒回沙发里,手机失去钳制,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

话筒那边还隐隐传来刘秉承担忧的声音:“修泽!你放宽心啊,没事的,我会护好你的,就算是你叔叔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刘秉承后面好像还说了很多话,譬如如何安排他逃走避风头,譬如他以后的生活依然会锦衣玉食,譬如他迟早会得到叶家的一切,等等等等。

可是,叶修泽都没有仔细听了。那些话好像近在耳边,却更像是远在天涯。

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在回荡:叶文彰没事,叶文彰没事……

许久之后,叶修泽眨了眨眼,哈哈哈大笑起来,苍白得露出血管的手用力敲打着沙发皮面,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阴暗的天空好像被一道刺目的闪电骤然劈开,叶修泽再次找到了人生的动力,即便后面是疾风骤雨,他也不怕!

他是堂堂的叶家子孙,他天生就该是在刀口浪尖舔血过活,什么豪门贵公子,谁稀罕?!

叶修泽觉得一阵血气充盈在自己心头,他的眸子里绽放出了慑人的光彩,随手抄起车钥匙,脸上带笑地大步跨出了门。

一小时后,仁爱医院。

叶修泽一上三楼,隔着老远就对急诊室那边的人大声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跟在他旁边的护士脸马上就耷拉了下来,想要叫他小声点,但看着这群明显不好惹的家伙也没敢开口。

阿勇快步迎了过来,代替护士引着叶修泽往急诊室那里赶,一边走一边简单地说明道,“这丫头真是福大命大,汽车一炸就入了海,根本没爆破起来,很快又被附近的居民捞了起来,看她还有气就送到医院里来了。”说着,指指边上几个局促地搓着手的乡下人。

叶修泽无心跟他们客套,胡乱看了一眼就交代道,“给他们些钱,打发走吧。”

他话音才落,“急救中”的红色警示灯竟啪地一声熄灭了!紧接着,有一个医生模样的人从电动门里走了出来,摘下蓝色的口罩问:“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叶修泽疾走几步过去,下意识地望了眼里面,问:“医生,她还好吗?”

“放心,病人没有生命危险,而且很幸运,她的肢体也没有不可愈合的创伤。”

那就是没残疾了?叶修泽松了口气,但这口气还没卸到底,便听到医生来了个大转折。

“但是……”

“但是什么?!”他追问道。

那医生上下打量了眼叶修泽,显然是误会了他和连惜的关系,不无惋惜地说:“但病人毁容了。”

毁容……

叶修泽怔住了,待反应过来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的时候,整个人都呆立在了那儿,脑子里乱哄哄的。

“我能看看她吗?”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问道。

医生点点头,“她这会儿应该转入cpu了,叫护士带你去吧。不过……”她顿了顿,叹了口气,“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当叶修泽换了无菌服进入病房的一刻,他简直掉头就想跑!

躺在床上的那个……那个人,真是连惜吗?她几乎都不像个人了!

从前亮丽柔润的秀发全被剃光了,露出有些焦糊的头皮;脸上敷着透明状的镇定药膏,露出里面被烧坏的红色皮肤;青笋一样的手指现在就像木柴一样,一根根黑糊糊地杵着;嘴唇半张,好像神经受伤合不上了。

可想而知,当这些伤口都愈合之后,她会变成什么模样。

叶修泽从来没有爱过这个女孩,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有些恨她的。

可即使是这样,当他看到连惜落到这样凄惨的地步,为了救叶文彰落到这么凄惨的地步时,他的心还是不免被狠狠拉扯了一下。

闭上眼,他强压下喉间的酸楚,对后面的人斩钉截铁地吩咐道,“给我联系韩国最好的整形医院。立刻,马上!”

由于刘秉承花了大价钱封锁消息,叶文彰的人在晚上才找到这家医院。当然,连惜的病房已经人去楼空了。

不过,他们从医院拿到了连惜的急救档案,里面详细罗列着她的创伤程度,甚至还有一张紧急处理过后的照片。

叶文彰坐在宽大的羊毛沙发里,将那些冰冷没有生气的资料全都搁到了一边,只面无表情地看着连惜的相片。

他的手松松地拿住相片的一角,非常松,指腹和照片之间几乎能插进一张纸,好像任何一个人过来抽,都能将这张照片从他手中拿去一般。

而他的肌肤接触的只是一个白边,没有一丝一毫碰触到画面里那个焦黑的人。是嫌弃还是恐惧?没人说得清楚。

徐伯看了他的手一眼,随即又移开了视线,心却往下一沉。

半晌过后,他听到叶文彰声线低沉地问道,“家里的奸细找到了吗?”

“还没有。”

“那……连惜呢?”

“也没有。”莫飞小心翼翼地答道,“只知道叶修泽带她去韩国救治了,具体在哪家医院还没查到,要加派人手过去吗?”

徐伯不由自主地将后背挺直了一些,凝神等待叶文彰的回答。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一个好像从嗓子里硬挤出来的声音,艰涩,困顿。

“不……不用了。”

“什么?!”徐伯一惊,蓦地抬起头,与莫飞的呼声几乎同时响起。

两人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眸子里看到了同样的愕然。下一瞬,他们一起回过头去看叶文彰。

叶文彰却紧紧闭着眼,整个人完全陷在后面的沙发被里,神色寡淡。不是以往那种一切成竹在胸的平和,而是一种……一种好像什么都无所谓了的感觉。

他就那么安静地坐着,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却坚定地说:“我说,不用再找她了。”

“可是连惜小姐……”徐伯忍不住上前一步,生平头一次顶撞他敬重的少爷。

“不要再提连惜了!”叶文彰咻地张开双眼,高声喝道,凌厉的视线如利剑一般射了过来。

他面容冷厉,一字一顿道,“徐伯你要是有时间的话,不如去给我找几个与连惜相貌年龄相近的女孩子来,以、慰、我、心。”

47男人的“求”

最后四个字简直如同重石一般,重重地砸在空荡寂静的客厅里,一瞬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徐伯与莫飞面面相觑,许久回不过神来,最后还是叶文彰冷冷地问了一声:“还站着做什么?没听懂吗?”

“不是……”莫飞咽了口唾沫,一步跨上前,才想说话却被徐伯从后拉住。

徐伯微微躬身,眼睛垂下,轻声道,“少爷,听是听懂了,不过相似的人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您看我是该往比连惜小姐稍漂亮些的方向找,还是稍丑些的方向找?”

莫飞听到他的话,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什么漂亮的丑的?这不是重点好不好?重点是,叶文彰竟然变心了?这样一个从来认准了就不放手的男人,原来也会因为女子容貌的变化而背弃诺言?!

他不敢相信。

而对于徐伯试探的语言,叶文彰却只是低低地笑了一声,仿佛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照片和资料早被随意地拂到地上,微风顺着半掩的窗扇吹了进来,纸张翻动,发出哗哗的声响。

伴着这个声音,男人缓缓伸出手,从透明的玻璃茶几下拿出一盒深棕色皮面装的雪茄,略显苍白的手指捏出一支颜色厚重的烟卷,细细的把玩着,却不点燃。

在这一系列如同电影慢镜头回放的动作中,徐伯只觉一股窒息般的压力扑面而来,森冷的凉意顺着肌肤直达心底,他禁不住将头深深地低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身体都好像要随着血液冻住了一样的时候,他才听到叶文彰叹了一声:“徐伯,你当真是老糊涂了,我说要找与连惜长得像的,那自然只要像就行。”

只要有一张皮相就行了吗?

徐伯尝试着张张嘴,却发现因为过于紧张,嗓子一时都出不了声。胸腔里莫名地充斥了一种名为兔死狐悲的情绪,他深深鞠躬,算作答应,然后便用力扯住一脸不甘愿的莫飞退了出去。

才一出门,莫飞就迫不及待地甩开了徐伯拉住他的手,不高兴的嘀咕道,“哎呀,徐伯你拉我做什么?先生话还没说清呢……”

“什么没说清?先生说得很清楚了。”

“那连小姐……”

“没有连小姐了。”徐伯咻地转过脸,严肃了神情,一口打断了莫飞的话。他盯住莫飞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以后这个家里,只会有王小姐、李小姐、张小姐,但是,不会再有连小姐了。”

莫飞呆住了,只觉一时间脑子有点不够用,待反应过来叶文彰和徐伯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脚下一软,险些栽倒,磕巴着问道,“先生他、他……”

“先生是个做大事的人。”徐伯生怕莫飞会说出什么遭忌讳的言语,飞快地接上了话茬。

若放在以前,他会认为莫飞童言无忌,自己则是有几分老脸,偶尔犯错也不算什么。可是连惜的事,让他真的清醒了,明白了自家主子是何种样人。

徐伯慢慢地闭上了眼,无声地叹了口气,揉揉僵硬的腰,蹒跚着朝楼下走去,不再管不知所措的莫飞。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是真的老了,禁不住吓,也受不住罚了。看来,是时候辞职去乡下享享清福了。

叶修泽是在二十分钟后知道了叶家发生的事,当时他的心情绝对可以用勃然大怒来形容。他没办法忍受自己崇拜了这么多年的人,立志不论用什么方法耶要超越的人,居然会是这么的肤浅!

摔了电话,叶修泽一脚踹开了旁边病房的门,砰地一声巨响,门撞到墙上又飞快地弹了回来。

他死死地握住门把手,手背上青筋爆出,咬牙切齿地怒视着那个自从照过镜子就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也不肯接受治疗的“焦炭”状人。

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叶文彰不是情深意重吗?连惜不是倔强不屈吗?为什么忽然一切都变了?

叶修泽几步走上前,也不管连惜浑身的伤口,狠狠地握住她纸一般瘦弱的双肩,拼命摇晃着,“你给我起来啊!装死给谁看?!我叔叔不要你了!他去找别的女人了!喂,连惜,你真的不在乎吗?!你甘心一辈子当个丑八怪吗?!”

他嘶喊地喉咙都哑了,整个病房里都是他的声音在回响,仿佛天花板都跟着在摇动。

然而,连惜始终一动未动。

她木然地神色好似一盆冷水,对着叶修泽兜头浇下,让他登时就冷静了下来。

他慢慢地放开了钳制住连惜的双手,退后一步,又一步,困惑地一点点摇着头。

不,不对。

叶文彰不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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