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旦五更天,露凝天微明。
我未料到自己竟然会抱膝而睡,烈华轩安静的让人害怕,庄王终是一夜未回。头眩晕着,连日虚疲,这身体确实弱得很,我脸上露出自嘲的笑,这样的身份配上这样娇弱的身子可真是绝妙的讽刺啊。
扶着墙起身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腿脚,我走到外厅,竟然看到洞箫和芦笛都在,我结结巴巴地问:“王爷呢?”
两人都好笑地看着我:“王爷正在睡觉啊。”
我脸上霎时惨白:“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在你说梦话之前。”芦笛促狭地笑。
什么说梦话啊,我那时根本没有睡着啊,是了,他们走路一向都是没有声音的,而我当时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自然不会注意到。
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逃也似的到茶水房弄水洗漱,换衣梳妆,然后回到内厅,不敢再与外厅的洞箫和芦笛说话。看看时间也到了庄王起床的点,我进到庄王房中,庄王已经醒来,正躺在床上看着我走进来,我给他请安,然后服侍他穿衣,这事本来一直是佑珍和小铁石头做的,现在他们都不在,只得我来了。
我看庄王每天都很配合的,今天却根本不配合,一件长袍根本连一个袖子都穿不上去,他双手环抱着让我怎么穿啊?他的脸上无喜无嗔,一片疏离,我拿着袍子手足无措地跪在床塌上,许久,一只温润的手伸过来将我扶起来,我略略地抬头,脸上已经是温柔地笑:“王爷,可以穿衣了吗?”
他淡淡地笑,平伸着双手让我为他穿上衣服,然后又很配合地穿好鞋子。小铁已经打了水来伺候他洗脸,他偏头看着我,我含笑看着他,他的皮肤真好,我想起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也曾这样感叹他细嫩白皙的皮肤。不小心对上他的眼,我慌乱地低下头,沉沦一次就足够了,不敢再让自己沉沦,那一晚的轻烟缭绕,当做永恒吧。
庄王却肆无忌惮地伸过手来握住我的手:“荣儿,你的手还疼吗?”
我看了看手上的绷带,这才想起自己受了伤,之前的心思一直在他身上倒没有觉得什么,现在他一提我却是钻心的疼。我不语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脸色一沉,我心中一动赶快说:“王爷,请您不要怪婉仪。”话出口又觉得不妥,以我的身份,我是没有资格来劝庄王的。
庄王淡淡地看我一眼,我想将手抽出来,手腕却被他牢牢握住:“我不必去怪她,她也只是被夫人利用而已。”不知是不是我敏感,他好似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荣儿,对不起。”我倾耳细听却又什么都没有了。对不起?他竟然对我说对不起?我来到这个时空后就很少听到有对不起三个字,高高在上的人是不必说对不起的,卑下的人也不说对不起,他们应该用的语言是“该死”。
那种奇怪的情愫在心里疯狂滋长,酸酸甜甜,涩涩麻麻,眼眶热热的,如同进了沙子:“王爷,该梳头了。”我左右看了一下却没有看到小铁,这小子,鬼机灵。
庄王嘴角有淡淡的笑:“我自己来吧,别把我当成从小锦衣玉食的废人。”
我看了看我缠着绷带的手没有反对,再说我要是有异议,他不生气才怪。
庄王刚刚梳妆完毕,牧飞翔便冲了进来,后面跟着一脸不安的佑珍。牧飞翔一进来便大叫:“表哥,姑奶奶竟然悄无声息的走了,将我一个人丢在牡丹院,不行,我要搬到烈华轩来住。”
庄王依然宠溺地拍拍牧飞翔的头:“那就搬来吧。”
牧飞翔兴奋地跳起来:“表哥,你真好。”他忽然停下来又一副央求的表情望向庄王:“表哥,你好人做到底,把荣儿换给我好不好?”
我的心悬起来,有点紧张又有点不该有的期盼,心里有一丝丝细细的疼,一点点微微的酸,明知不该有奢望的啊,为何却总是会贪心?
庄王开口的时候我心中最是紧张,凝神听着他对我的宣判:“飞翔,佑珍没有伺候好你吗?”
牧飞翔显然没有想到一向最是宠溺他的庄王会这样问他,愣住了,佑珍已经惶恐地跪在地上,佑珍一向最是平静,这会儿怎么会这般害怕?庄王待人一向很厚德啊?
我正疑惑时,牧飞翔已经挫败地开口:“表哥,佑珍很好,我,我只是想要荣儿呆在我身边。”
庄王依然是淡淡的:“你也知道荣儿受伤了,需要休养,恐怕不能伺候好你。”
牧飞翔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知道了,表哥,那我可以住在你房间不?”
不是吧?两个大男人应该说大男孩更贴切,睡在一间房?呃,好象洞箫与芦笛是住在一起的,不过那是身份使然啊。庄王却点点头:“好。你就睡在我房间吧,我睡书房。”
牧飞翔是欲哭无泪。
相较牧飞翔的欲哭无泪,我却是满心欢喜,庄王,智谦,他终是没有将我当作物品。
早餐的时候,庄王吩咐小铁将牧飞翔的那份一起送过来,佑珍伺候他们用餐,我却被庄王强制回到房间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