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的头变得重重的,我怀疑我那细弱的脖子还能坚持多久来支撑
这千斤重的头颅,这千斤重的头一阵一阵的眩晕。胃这会儿也跟着做祟,里面的东西如大
海的浪涛冲击海岸一样冲击着我的喉咙。死,死,现在的感觉比死还要痛苦,何不让我快
些死去,何不让我的灵魂,尽快的得到解脱呢。我这样想着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只等待着
死神的降临,只等待着黑白无常来拘我的魂魄。“咔”的一声,曲子终止了,血渐渐的恢
复了平静,仍慢慢的在血管里流动着。心也缓缓的恢复了正常,呼吸也变得平稳了,头还
是头的份量,它也并不是重得有一千斤那让细弱的脖子无法支撑他,连胃里的东西也不在
翻卷浪花儿。只是头还是稍稍的有一点眩晕。
“很痛苦吗?”陶博士问道。
“可你为什么不痛苦?”我反问道。
“我不痛苦有两个原因,第一是听有次数多了,第二是我会静魂术,能使魂安静下来
。慢慢的,自由的出入躯体的房间。”
“人们说这是死亡之曲,你说这是移魂之曲,可是我听了这一会子,只觉得很痛苦,
可并没有死亡,也没有移魂呀。”辰子就没有脑子,这会儿提出这样一个无知的问题,难
道他就真不知道那曲子并没有放完吗?
陶博士看了一眼辰子“因为曲子我没放完。”他停了一下又说道,“我不能放完,我
必须教会你们静魂术,才敢放完这曲子,否则那浮燥的灵魂,一旦离开了躯体的束缚,又
怎么肯回到这束缚着灵魂的躯体之中呢。但当灵魂真的到了地府,他又会觉得还是人间更
好,还是应回到自己的躯体之中,那时一切都晚了,躯体已经腐败,躯体已经不复存在,
那时已经成为了真正的死亡。”接着陶博士拿出一张纸,叽哩鼓噜的一连写下了十六个在
我们看来互不相干的字,交给了我,又把那字重复的写了一遍交到了辰子手上,继续说道
:“现在,你们还默读这几个字,看看有什么体会,身体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十六个字,是我自从来到推磨坊后学到的最难的一条咒语了,别的咒语都是八个字
,这条咒语一下子增加了一倍,竟然是十六个看似互不相干的毫无规律可寻的字呀。我在
心里反复的读着,读了不知多少遍我想大概得有二三十遍吧,才把这十六个字念得通顺了
一些,这一通顺感觉确实是不是一样了,我微微的闭上了双眼,眼前一片晕红,心静静的
如止水一般。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事后想来,那刻的脑子应该同刚刚降生到世的
婴儿的脑子是一样的)如同一张白纸。说来真怪,刚刚还在胃里做祟的胃里的那些东西,
一下子也不知跑到那里去了,真感常腹中饥肠辘辘的。
“你们先在这学着这咒语,我出去一下就回来。”陶博士的话使我睁开了双眼,只微
微的点了点头,甚至不想问他去那儿,干嘛去。似乎一切都与我无甚关系。
我继续读着那不相干的十六个字,一时间仿佛又看到了自己躯体的房间,自己的灵魂
,在那躯体的房间里懒懒的移动着,那灵魂似乎是半睡半醒。房间的高处再没有了思维的
火花。
陶博士又回来了,手里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糕点,虽说肚子在“咕咕”的乱叫
着,但又真的不急于吃这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的东西。我甚至自己都不明白,一时间我怎么
变了,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这要是在平时就算不饿也得从博士那里抢两块来吃。
陶博士放下了糕点,“你们两位也停停,休息一下,吃点夜消吧。”
我想辰子是先停了下来,只听他说道:“这会儿,我正饿着呢?你可是真及时呀。”
我也停下了咒语,看着博士,你做的吗:“好香,好手艺。你做的吗?”
“不,我怎么会做吃的东西呢?这是菊儿做的。生前的菊儿本就是个心灵手巧的女人
。”
一听是菊儿做的,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一下完全打破了我心如止水的平静,菊
儿,刚刚还想杀我的菊儿,我拿起一块糕点用力的嚼着,似乎要把那恶鬼吞进肚中。
吃过糕点博士又问道:“读这咒语有些什么体会吗?”
辰子抢先的答道:“读着,读着我就觉得饿了,多亏你拿来了东西吃。”
我也答道:“我感到心如止水,我看到了我躯体的房间里灵魂懒懒的,房间的顶端也
不再闪烁思维的火花。脑子象一张白纸,胃里也显得空洞洞的。”
“好,我们可以继续听黑色星期日了。在听这曲子时,你定要在心里默念你们的咒语
。”
博士说完又按下了录音机的按键。
2003年10月1日(4)灵与肉的分离
那奇怪的乐曲又从机子里流出,我看着录音机,我感到那录音机里流出的不只是音符
,不只是声响,而是一条五彩的练子,那练子在飞舞着。似乎我的身体与那机子之间有一
条无形的通道,那曲子,那五彩的练子,顺着那通道又流向了我的躯体内,还好,也许真
的是这静魂咒起了作用,那曲子,那邪恶的音符,再也无没有在我体内作恶的能力了,它
只是在我躯体的房间里旋转着,徘徊着,也许是企图在我的躯体里寻找一个薄弱环节,作
为它逞凶作恶的突破口吧。
我的灵魂,似乎也并不在意这本属于他独有的房间里进来了不速之客,他仍只是在房
间里慢慢的,轻轻的移动着。
那曲子,转悠了也一阵子,似乎真的找到了突破口,我的躯体的房间,不知何时竟然
有了门窗,虽然我已经是多次看到过自己躯体的房间,但从没见过那房间的门窗,而这曲
子的到来,使我第一次看到了房间的门窗。那流动着的奇怪的音乐,那五彩的练子顺着那
门窗流进流出的运动着。
也许是我那灵魂对属于他的这个房间新添的门窗产生了好奇,他慢慢的游动着,悠悠
的移到了窗口,轻轻的一探头,竟然整个灵魂移了出去,移出了他十五年从未离开的房间
。
一阵轻松的感觉,一阵悠悠的上浮,我的灵魂竟然是可以腾空在半空中的。我向下俯
视着,我看见了,那束缚我十五年的躯体,再也动弹不得了,他再也没有力量把我拉回到
他的那个令人窒息的房间了,由不得一阵得意。
得意的我,随着那音乐,随着那五彩的练子也在空中练翩翩起舞着,盘旋着,飞转着
。我不知道人生还有什么比这更快乐。
“咔”的一下子,音乐愕然停止,仿佛有人突然用剪子剪断了那彩练一样,彩练再也
不能从那机子里流出了,我的灵魂也停止了舞蹈。一阵冷风吹了过来,我不由的打了个寒
战,我的灵魂意识到了我,“我该回家了,尽管那个家束缚着我,它不给我过多的自由,
但那毕竟是我的家,是我的回宿,我必须回到那个本属于我的房间里了。”灵魂轻轻的从
半空中落下,落到了那躯体上,顺着那还未关闭的窗子回到了躯体里。我睁开了眼睛,我
的灵魂和躯体又合二为一了。我仍是我,一个有血有肉,有知有感的我。
陶博士走了过来,“强子、辰子怎么样?”
辰子仍闭着眼睛没的动静,我点了点头,“感觉好极了,我漂浮在空中,在空中我还
看见了辰子,只是那时我在跳舞,不想与他说话,可我却没有看见你的灵魂。”
“噢!我用了定魂术。这定魂术,恰是降住那移魂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