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艾芬的示意,常福忙上前两步蹲在地上,充当起临时书童,就着刚才给惠悟擦拭嘴唇的水,开始霍霍霍地研起墨来。
放下心来,艾芬不免有点埋怨这个大夫,虽然不贪功,却终是爱说话大喘气。上次替周嫂子诊脉如此,这次又如此,他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的嘛。
趁大夫思考的当,艾芬仔细观察了这些面如枯槁的姑子们,不由得暗暗吃惊,居然还有和她差不多年纪小姑子。
本来如花的年纪,就要从此常伴青灯古佛了吗?这些曾经斗得你死我活的对手们,如今却要像亲人一般相互依靠,一直到老…
她们现在能共苦,以后能同甘吗?
甩甩头,艾芬不愿意将人性想得太过卑劣,心甘情愿做人妾室的女子,毕竟还是少数。
“此病已经很凶险了,乃痨虫侵蚀肺部,肺阴暗伤,热扰气逆,令人咳逆气喘。”墨很快就研好了,大夫很满意常福的识时务,就地蹲下来写药方:不过只要服了我开的药,保证她一个月以后生龙活虎。
得了大夫的保证,众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那些姑子们,嘴里直念佛号,喜得再次抱团痛哭。
看众人雀跃,大夫摇着头又甩出一句话:“先别高兴的太早。这个病吃之前一直吃点东西倒还好,可是现在她已经很多天没进食了吧?体内的精元已经消耗殆尽,要是没有上好的人参即刻补充精元,也就是救得了病救不了命。”
“用别的代替不行吗?”慧能开口,她们今天得了一百多两银子的月例,可是也不够买上好人参。
“不行,”大夫回答的斩钉截铁:“必须要用上好的人参才能迅速补充体内的精元。”
彷徨无助的表情又出现在了众姑子脸上,本以为看见希望了,不想这个希望不过是个泡影,这上好的人参,也是她们买的起的么?
想起之前冷管事送的那只,周嫂子大方道:“我那里正好有一只,反正也用不着,一会儿差人送来吧。”
听了这话,众姑子对周嫂子都感恩戴德起来,周嫂子笑道:“人参再好,也是个死物,如果能救人一命,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躺在草垛上的惠悟,本已抱了必死无疑的想法了,现在听见她还有救,忙想要挣扎起来给周嫂子磕头。慧能忙上前按住,这才想起来还没替众人介绍艾芬。
得知事情的经过以后,众姑子感激地上来给艾芬、周嫂子两人见礼,不是普通的揖手礼,而是双手合十的佛门跪拜礼。
“各位师傅请起,份内之事如何当得起如此大礼!何况真正能救惠悟师傅是大夫,不是我。”
这把艾芬和都嫂子都下了一跳,忙侧身不受,不过是帮忙请来了大夫,她们实在不用这样感激。
只是艾芬心里还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这么多人跪拜她,要是在前世,指不定就被人当成了xx功了。
看两人不肯受众人之礼,慧能出言相劝:“夫人,周妈妈,你们两和大夫都是惠悟的救命恩人,当得起这一拜。这头是她们带惠悟磕的,你要是不受,惠悟也难安心养病。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艾芬和周嫂子无法,只好站正了身子,还了一个鞠躬礼。
众人心里都抑制不住辛酸,这些姑子的生命犹如草芥、蝼蚁一般微薄,生病了只能拿命抗,要是抗不过,也不过是郊外的黄土一坯罢了。
大夫毕竟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淡定地受完礼,三五两下就将药方子写好了:”好了,照这个方子先抓七幅药,每天早中晚煎服。等七天之后,我再来复诊,到时候根据病情再从新开方子。”
常福将方子拿起来,小心翼翼地吹干了才递给艾芬。艾芬看了两眼,认定大夫一定是学狂草,方子上的字,她是一个也不认得。
淡定地将方子还给常福,艾芬吩咐道:“常福,你去抓药,顺便送大夫回去。”
“你要往哪里走!”
猛然间,只听得周嫂子暴喝声。大家忙往门口看去,这才看见惠悔居然站在了十丈之外。
估计是惠悔想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走,不想刚溜了几步,就被周嫂子看见喝止住了。
有什么样的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艾芬也不动怒:“梦圆、小梅,你们两个把她好好看住了,一会儿我还有话要问。”
送走大夫,艾芬招呼众姑子:“行了,留下两个人照顾惠悟师傅,其他人跟我一起去找住持。”
直到这一刻,艾芬才确定心里的念头,一定要执行才好。知道感恩的人,人品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当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闯入住持所在的房间时,住持正靠在凉椅上,将腿搭在另外一张凳子上,一派悠闲地喝茶嗑瓜子。
见艾芬突然闯入,住持慌忙用手挡住眼睛,一脸的错愕地放下翘起的双腿,理了下道袍,正襟危坐起来。
末了,住持还一脸宝相庄严地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夫人来贫道禅房,可有什么要紧事情?”
住持要是不说禅房,艾芬她们还不觉得有异,这房间里各式家具应有尽有,水果茶点更是不缺,独独没有打坐禅茶的蒲团。
这丫叫禅房?艾芬自顾自地坐到上席去,仿佛没看见桌子上的茶水点心,疑惑道:“住持师傅,你不是有要紧事情要办吗?”
“要紧,要紧,”住持和惠悔不愧为师徒,连眼珠子转的方式方向都一样:“事情确实很要紧,不过贫尼已经让庵里的其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