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_失落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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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1 / 2)

着,稠密得让人窒息,混合着胚芽和蘑菇发酵的气味,还有一丝柴火的烟气和老鼠粪便的味道,以及煤油和寒气混杂的味道。他下床找出一双袜子和一顶毛线帽。他刚穿上袜子戴好线帽,猛地看到一只蝎子的身形,印在灰暗肮脏的墙上尤其醒目,他踉跄着向前,手里拿着苍蝇拍,蝎子感觉到了他,背部耸立,尾巴也竖了起来,很快就跑了,转眼消失在墙根和地板的接缝处。“妈的!”他骂了一声。水罐里的假牙挑逗般地向他送上一个骷髅的微笑。他翻箱倒柜找出一粒安定,就着水罐喝口水吞了下去,水很冷,一直都这么冷——噶伦堡直接用的是喜马拉雅山的雪融水——冰水让他的牙龈剧痛。等舌头又能自由活动了,他对玛特说:“晚安,我亲爱的小羊排。”噢,他已是一个身体衰竭的老人,晚餐时勾起的不快思绪,药丸也无法将它们赶回思想的深洞里去。

口试结果张贴出来了,满分三百分,他得了一百分,刚刚及格。笔试部分替他把分数往上拉了拉,他排名四十八,但只有前四十二名才能入选内务部。他浑身颤抖,几乎要晕倒了,就在这时有人出来宣读了一份补充说明:为了配合使内务部更加印度化的精神,他们又拟定了一份新名单。学生们蜂拥上前,挤挤搡搡中,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就在名单的最下方,杰姆拜伊·波帕拉尔·帕特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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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第十八章(5)

他成为上天眷顾的宠儿中新的一员,尽管差点就漏掉了。他双臂叠加在胸前,目不斜视地一路跑回家去,进了门也不脱衣服,甚至鞋也不脱,一下子扑到床上,把头埋在枕头下面哭了起来。泪水滚滚流过脸颊,在鼻子那里打个漩,又奔流到脖子里,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痉挛的神经发作。他躺在那里哭了整整三天三夜。

知道结果后没多久,杰姆拜伊带着他上面写着“帕特尔先生,斯特拉斯内弗号”的箱子坐上一辆出租车,离开了索顿路的房子,他不时回头朝房东家的狗挥手,它趴在窗口看着他离去,眼中仍闪烁着猪肉馅饼的影子。就像当初离开皮费特一样,一阵心碎的感觉又涌上杰姆的心头。

杰姆拜伊的生活费本来只有一个月十英镑,从现在起两年的试用期内,他可以从印度事务大臣那里领取一年三百英镑的薪金,他在离大学较近的地方找到了一处新的住所,虽然贵一些,但他已完全能付得起了。

新找的寄宿公寓里有几间房出租,就在这里,就在这些住户中间,他将遇见他在英国唯一的朋友:博斯。

他们都穿着不入流的衣服,房间都空荡荡的,好像没人住似的,拎的箱子也差不多,土土的,一看就是从家带来的。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信任对方不会对别人泄漏自己的秘密,就算是他俩之间也不透一丝口风。

在实习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法官和博斯签署了服务契约,宣誓效忠国王陛下和总督。他们开始收集关于蛇咬人事件和帐篷的最新信息,并收到需购物品的单子:马裤、马靴、网球拍、十二毫米口径步枪。他们感觉好像是在参加童子军的大型远征行动。

乘斯特拉斯内弗号邮轮回国的途中,法官一边喝着牛肉清汤,一边看《印度斯坦语教程》,他被派往印度的某地任职,还不会说那里的语言。他独自一人坐着,和英国人待在一起他依然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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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落第十九章(1)

“比居!嗨,伙计。”是萨义德·萨义德。他的衣着很怪异,穿了件印度式无领长衫,戴着墨镜,挂着金链子,脚蹬松糕鞋,满头的小辫子束起来扎成马尾巴。他已经不在香蕉共和国服装店工作了。“我发誓,我的老板老是抓捏我的屁股。不管怎么说,”他接着说道,“我结婚了。”

“你结婚了?”

“是啊,伙计!”

“你娶的是谁?”

“toys。”

“玩具?”

“妥爱丝。”

“他们突然要查我的绿卡,说我求职的时候他们忘记看了,于是我就问她,‘你愿意嫁给我吗?我就为了绿卡。’”

一起在饭店里干活的人都说他们“疯疯癫癫的”。他在厨房干活,她是个女招待。“她是个怪人。”

甜蜜的怪人。心就像一块蛋糕。她和萨义德去了市政厅——穿着租来的礼服和绚丽的花裙子——在红白蓝的国旗下说“我愿意”。

现在他们正准备应付移民局的面试:

“你先生穿什么样的内裤?你太太喜欢什么牙膏?”

如果他们产生怀疑,就会把你们隔开,丈夫一间屋,妻子一间屋,问同样的问题,想要你们露馅。有人说他们还会派间谍来核查;其他人说不会的——移民局没那闲工夫,也没那么多钱。

“平时谁买卫生纸啊?”

“我买,伙计,我买,那种很软的,她用得可多啦,你该看看。隔两天我就得去趟药店。”

“可她父母就由着她啊?”比居觉得难以置信。

“他们都喜欢我!她妈妈特喜欢我,她可喜欢我呢!”

他曾去拜访过他们,这家人是一群佛蒙特州的嬉皮士,留着长头发,吃皮塔面饼,上面涂茄子酸奶酱和大蒜。他们吃的都是粗粮,合作社的有机食品,未经加工的,也从来不切,就整个地吃,别人要是不吃,他们还可怜这些人。萨义德基本只吃他的白色食品——白米、白面包和白糖——他只能和他家的狗一起吃饭,他俩都鄙弃牛蒡汉堡、荨麻汤、豆浆和豆腐冻——“它是个快餐食品垃圾桶!”——他们一块儿坐在祖母那辆老爷车的后座上,车身涂得像彩虹一样花花绿绿的,一路突突突地往汉堡店开去。萨义德和家犬巴克鲁·邦扎伊一起在店里拍照留念,他们啃着大汉堡,咧嘴大笑,照片将交给移民局存档。他从公文包里拿出照片来给比居看,公文包还是他特地买来装这些重要文件的。

“我非常喜欢这些照片。”比居语气凿凿地对他说。

哦,美国,一个了不起的国家。了不起的国家。它的人民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他不断给他们讲他在桑给巴尔的家人,他如何假造文件,如何有两本护照,一本是萨义德·萨义德,一本是祖尔费卡尔——他们听得乐不可支。夜深不眠的佛蒙特州的滑稽之夜,星星坠落下来,坠落下来,他兴奋不已。任何颠覆美国政府的事他们都乐意帮忙。

祖母给移民局写了封信,说他们家很乐意接受桑给巴尔的祖尔费卡尔——不,不仅如此——他是五月花号清教徒威廉这一古老部族所热爱的新成员。

他拍了拍比居的背说:“再会了。”他要去练习接吻好应对面试。“得看起来像真的,不然他们会怀疑的。”

比居继续走路,看见女性美国公民就微笑:“嗨!嗨!”可她们几乎看都不看他一眼。

厨子回到邮局。“你们把信搞湿了。太不当心了。”

“老爹,看看外面吧——怎么可能不湿啊?我们又不是神仙,从车上卸下来就已经湿了。”

第二天:“有信来吗?”

“没有,没有,路不通。今天什么也没有。没准下午路能通。晚点再来吧。”

罗拉急着要在电话格间打个国际长途,今天是碧西的生日。“什么意思没法打?都一个礼拜了还打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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