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呀,哗啦啦地往外冒。手掌心真是痒痒,想揍人。
飞儿见我沉了脸,不吭声。低了头收拾残局――还不忘安慰我,“妈妈,反正这东东咱也不吃,你就别生气了?”
“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气得转圈圈,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话。教训他什么?不该浪费吗?不该糟蹋东西吗?不该哭着喊着要吃什么豆沙月饼?不该听那什么鬼话玩儿月饼占卜?不该把月饼掰开来找应该看看上面连我也得费半天劲才能辨出来的字?还是压根别跟他讲什么理直接一顿暴揍让他知道他错了就得了?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妈妈,月饼里有好多个梦。”飞儿捡着捡着,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
我很想很想问问他,他的豆沙月饼里是不是也有梦?
我也很想很想问问他,他的速配月饼是什么?
可我问不出来,我没法子跟他交流这些,他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子,我却无力着,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气冲冲地进了书房,我不想把自己的无可奈何在飞儿面前暴露无遗,我想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下。抓了笔,在纸上乱画,咦――
大概是上个月,飞儿回来,兴冲冲地:“妈妈,妈妈,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嗯,好啊,妈妈在听呢。”我灿烂了笑,坐在飞儿对面。
“有一天呀,小强妈妈买了一块新表回家,小强看到了,摆弄着玩儿,结果给弄坏了,小强妈妈气死了,一顿老拳,就狠狠地臭揍了他一顿。”飞儿停下来,安安静静地吃他的葡萄去了。
“然后呢?”我好奇地追问。
“然后?然后电视上有,你自己去看呗。”他撇撇嘴,吃得不亦乐乎。
“说不说――你个小坏蛋!”我抓了领子咯吱他。他哇哇叫着逃跑了。后来,这事儿就不了了之。我也忘了再问。
今天,此刻,在懵懂着他挥霍了月饼后我的无奈时,却意外地发现了这个故事的后半部。就在我乱画的这叠草稿纸上,是飞儿的歪歪扭扭的字,有不少字是用拼音替代的。
“妈妈要听故事的后半段,我没讲。少儿栏目里有,我想让她自己看,可她忘记了。小强妈妈把那事告诉了小强叔叔,小强叔叔是老师,他给小强妈妈说――恐怕一个中国的爱迪生让你给枪毙了!其实,我是想告诉妈妈,我的小汽车给弄坏了,就是过年的时候妈妈送我的那个遥控小汽车,我心疼,我喜欢那个小汽车呢。可是我不敢说,我怕妈妈不高兴。爸爸鼓励我自己跟妈妈说,可我还是不敢。”
怒气慢慢地滋生,这孩子,小小年纪,居然如此对付自己的母亲!
可是,另一方面,我知道,他的这种幽默与智慧,我是喜欢的,是欣赏的!
曾经,我也如此渴求如此向往我的父母能够给我一片“破坏”的天空,可没有,他们从来不告诉我哪些事是错的,为什么错,正确的又应该是什么。他们不问原因,东西弄坏了?一顿揍,揍的轻是因为东西不怎么值钱,东西要是非常值钱就往死里揍!然后?没有然后!如果有的话,就是我们长大以后,一个个做人做事做得缩手缩脚!
我们兄妹是以父母的脸色做为睛雨表做为对与错的标准长大的,可是,可是我难道接着让我的孩子也如此地长大?
不,绝不!我明确地知道,绝不!
可是,我却不知道,我该怎么样做?
比如,孩子说:“妈妈,等等,我要吃豆沙馅的,豆沙是我的幸运月饼!”
我应该给?还是不给?
2006年10月3日夜于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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