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部分阅读_千里东风--梦瑶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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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阅读(2 / 2)

结果不言而喻,杨不愁领着墨墨去演武场把真正的无影脚学了一遍。

“叛徒!”墨墨学的不亦乐乎,却对自己的妹妹恨恨不已。

我看见怀里的吱吱偷偷乐,晚上趁他们父子不在,吱吱说:“娘啊,这是不是叫报仇啊?”

我无语,对孩子的教育一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吱吱对数字和账簿的钟爱一日千里。杨不愁纳闷的说:“难道将来吱吱会继承家业?”

我觉得未尝不可:“她能管好就让她管呗,大不了找个倒插门的女婿,反正也不会吃亏。”

杨不愁真的点点头,以后碰上收租处理事务的场面,不仅要带上墨墨,连吱吱也跟着去了。

我算了算日子,时间一晃眼的竟然过了七八年了。对着镜子,镜子里那个鬓发乌黑满脸笑容的女子是我吗?

嫁给他的时候只有十五岁,即使现在也不到三十,我却觉得像是过了一辈子又一辈子。很久没有想起周子难,陈薄云了,偶尔我会问自己那是不是真的是个荒唐的梦?

箱底有一双我自己做的鞋,但是始终没有送出去。

“看什么呢?”杨不愁从外面回来换衣服。

“看自己啊,你看这里好像有皱纹了?”我挑起眼角。

杨不愁凑过来看看:“啊?真的诶,有了,还挺深!”

啊?我赶紧细看:“哪儿啊,就是一点嘛!”

“没有,挺深的。”他摆出实话实说的样子,越说我越生气!

“你再说,我丑了你就开心了?”

杨不愁做无辜状:“你就是很丑啊!”

天啊,杀了这个男人吧!我伸出无影手,掐住他的腰:“你再说一遍?”

“嘿嘿,慢点慢点!我是说,你是丑婆婆,我是丑公公,都不用担心被比别人抢走!”他的手搭在我的手上,想推不敢推的样子,一脸的“贱笑”加“鬼笑”,“你敢说,你没有把我往丑里变。”

“变也不告诉你。”我松开手。

“变也心甘情愿!我的红锦最漂亮了,不用他们知道,我知道就好。来来来,让我看看我的宝贝……”

“什么啊!大白天的,孩子们都在。”

“没有,都跟着林风出去了。难得清闲。诶,好久没玩儿过了。宝贝儿,看看为夫的本事……”

如他所言,闭上眼就是天黑,我的皮也跟着不是一般的厚!

大概受孕都需要风和日丽,花好月圆心情愉快,杨不愁再次做父亲。

妊娠反应的厉害,鼓起来的肚子也大。杨不愁断定是双胞胎。

我说:“你家有双胞胎啊?没事竟瞎说。”他在孩子方面的预言似乎挺有“天赋”,老是神叨叨的。

“有啊,我爹就是。”他以前从来没提过,“他兄弟年轻的时候在战场上战死了,还没娶媳妇。我娘生我的时候,我爹也已经战死了。”

哦,难怪他总是说爷爷如何,原来是个遗腹子。

这样一来,连我都相信腹中的应该是双胞胎了。

六个月的时候,京中传来消息,当今皇帝驾崩了,举国致哀。杨不愁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三天没有出来。我督促两个孩子如常学习生活,但是压不住的担心和不安还是被敏感的小孩探知了。

“娘,我看见爹哭了。”墨墨偷偷去书房窥探,回来报告。

“墨墨,以后不要去了。让爹安静一会儿。等他出来了,看见你武功进步了,自然会高兴。”

墨墨一反常态的乖巧,领着吱吱出去。吱吱也不和墨墨闹别扭了,乖乖的去当兵。

三天后,杨不愁出来,竟是一副胡子拉碴的模样,鬓边徒生灰发,令人唏嘘。他半生的辉煌是系在那个皇帝身上的,如今那个人死了,就好像杨不愁的过去终于死绝了。

“洗洗吧。”我无言。他倒在我怀里,一声不吭。

三个月后,新帝登基,下诏大赦天下,同时给杨家恢复爵位,并宣召入京,辅佐新帝。

圣旨到的时候,杨不愁卧病在家,鬓角灰白的头发老态毕现。随同来传旨的竟是多年不见的万铁子。

我也要多看许多眼才能认出来,他变了。鼻翼的法线纹深刻而清晰,嘴角微微下垂,透着自负。瘦削的身子没有元帅应有的挺拔,稍微有些佝偻。与其说是武将,不如说是文官。听说先帝驾崩前,将他贬至北地,路上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同时宣他和杨不愁入京。

晚上,杨不愁设宴款待。声声咳嗽撕心裂肺,我看着实在不忍心,凑到他耳朵边说:“不用那么用力吧?过了啊!”

墨墨十岁,吱吱六岁,小大人似的奉陪在座。杨不愁最近一直在书房自己捣鼓,孩子们不明就里,神情间都是难得的严肃。

因为万铁子是被贬的,烟琴公主留京,陪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六夫人,一个如花一般的女子。神情有些倨傲,听说是个很有才华的官家小姐,不知万铁子用了什么手段把她家搞得家破人亡,强娶过来,倒也算是疼爱。怀中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婴孩,怯怯的。

我听见墨墨悄悄对吱吱说:“你看那小子了吗?你小时候还不如他呢!跟耗子似的。”

吱吱说:“胡说!我小时候聪明伶俐,才不像某人是个野蛮人。”

“你说谁野蛮,别以为爹在我就不敢揍你!你打小报告,我懒得和你计较,别蹬鼻子上脸啊!”

“你敢打我!你自己敢作敢当还用我打小报告吗,分明是你心虚,做了错事不敢承认,没骨气!”

“你!”

“嗯哼!”我赶紧咳嗽一声,墨墨实在太不会怜香惜玉了,他们兄妹打架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这个年龄,女孩子还占着些优势,我不小心的纵容,变成墨墨心中的男女不分。好歹他还明白不能以大欺小,打架时留着力气,让我足堪心慰了。

我没打算给孩子们灌输这个世界的道德观,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成长。也许多一分纯真,留一些本我,对将来会更好一些吧?

男子何必重意气,女子亦应当自强。我只要他们多一些感恩,多一些同情,多一些坦诚就好了。每次我这么说时,杨不愁并不多言,只是深深的看着我。

我觉得我们像两只小心翼翼的大鸟,张开翅膀把他们护在身下。莫非为人父母都是如此?

心猿意马,连万铁子问话都没听见,杨不愁踢了我一下,我才醒过来。

就听杨不愁说:“托将军的福,已经快七个月了。”

万铁子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和杨不愁谈论起天下大事。杨不愁虚声漫应,装傻充愣。我打起精神,招呼着万铁子的六夫人。不过,总觉得那个六夫人对我好像有几分敌意。

宴席结束时,六夫人临走突然低声问我:“夫人闺名可是红锦?”

我不知何意,只能点头称是。六夫人张口要说什么,杨不愁已经扶在我的肩膀上,不胜虚弱的送客。万铁子和六夫人告辞返回客房。

我把六夫人古怪的言行告诉杨不愁,杨不愁吭吭哧嗤半天才低声说:“哼,万铁子存心找别扭。他那两个女儿,一个叫万红,一个叫万锦。什么东西!他们家烂事多着呢,别理他!”

“哦,对了,你装成这样干什么?还要拿一把皇帝吗?”回到屋子,我低声问他。

他说:“我才不去做那个鬼官呢!先帝的小鼓死了都敲那么响,亏我那么对他!”

“什么小鼓?”

“万铁子已经在京城扎了根,先帝怕新帝登基后受制于人,重蹈覆辙,便贬斥万铁子。然后让新帝召回他,做个天大的人情。他知道万铁子刻薄寡恩,怕他衔恨在心,不服新帝。又把我宣召进京,牵制万铁子。我看他是要等到新帝能真正把控局面了,就把我们一脚踢开!哼,这种把戏,我已经陪他玩儿过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凉拌!”

“不许和我学!快说,你到底怎么办?”

杨不愁抱着我贴着耳朵说:“我们做桩交易吧?”

“什么交易?”

“我知道你在箱子底放了一双鞋。我不去当什么摄政王,你把那双鞋给我吧?”

我费力的咽了口唾沫,嗓子里突然很堵:“什么跟什么啊!想去就去,那鞋我爱给就给,不给就不给。跟你当官有什么关系!”

“唉,”杨不愁叹了口气,侧身支在我身边,两手捧着我的脸。低头啄了啄。屋里黑灯瞎火的,我只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你呀,这些年你一直担惊受怕,夜里做梦都哭,以为我不知道为什么吗?你呀——”他的视力明显比我好,竟然能抹去我脸上的眼泪。

我觉得脸都麻了,哭了都不知道。

“当了半辈子官了,打了半辈子仗,杨家世代为官,宦海沉浮,不是为国捐躯就是死在政斗中。当初我娘死活不同意我入仕,后来,我保证终有一天会退出朝堂,她才同意。太师屠杀我杨府满门,皇上百般猜忌,我已经心灰意冷了。后来,你又……”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停住,然后说:“杨家的产业很大,我应付这个就行了。将来墨墨要是想入仕,我也会和他说清楚的。”

“不愁……”我张张嘴巴,“你……真的舍得下吗?”我记得他总是提军队,提往日的辉煌,他怎么能忘呢?

“舍得,舍得!过去的就过去了。我在民间也有民间的事情可做。更何况我并非无所得啊!”他错过身去,听了听我的肚子:“看,我有墨墨,有吱吱,有这两个宝贝,还有你!千辛万苦,终于得到这么多东西,我已经很知足了。”

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哭也不由我,笑也不由我。

第59章

杨不愁终于没有上京,在他庆寿的那天晚上,我让他换上了新鞋。其实就是比着他的脚做的,给与不给都是一样。我嘀嘀咕咕的抱怨,他却乐呵呵的说:“怎么会一样?好比你喜欢我,却总要留一手,那多闹心。”

“呸!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胡来,敢不理我,看我怎么整你!”往事依然无人提,因为真的都已成烟,没有什么比现在的幸福更重要的。

阿洛说错了,幸福不是我一个人能找到的,它需要两个人的共同努力。

后来我真的生了一对双胞胎,两个小男孩,分别叫莫貅、莫骐。

再后来我看着孩子们都大了,墨墨满十五岁之后,我和杨不愁把他生身父亲的事情告诉他。当年的事情重新说一遍,当真如揭开旧疤。杨不愁执意陪在我身边,不管难堪也好,不堪也好,他说:“总要面对。”

墨墨没有吵闹,第二天,他留书出走,说要去桃花坞看看,要去江湖看看,要去见识见识世界。三个月后,墨墨的书信回来了,信的抬头是:父亲大人台鉴……结尾是问爹娘的安好。行文极为潦草,无非是说吱吱派人跟踪他,让他很恼火!最好能把她早点嫁出去。

我们松了一口气,杨不愁欣然提笔回信,告诉他,吱吱还小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但是他既然在江湖就不妨帮妹妹物色一下合适人选,首要的条件是一定要倒插门。

墨墨一走,吱吱就更懒了。不过她还记得墨墨是怎么“残害”她的,如数奉还给两个幼弟。并且高举墨墨的旗号。两个小孩印象里从此多了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哥哥。

杨不愁说:“阿貅偷偷和阿骐说吱吱是妖姬,被吱吱知道了,不仅没修理他们,还免了他们的课。你说这孩子怪不怪?”

我笑得直打跌:“也许吱吱也是穿来的吧?”

杨不愁蹙眉问:“你总说穿来的,穿来的,什么穿?穿什么?”

我歪头看着他,该不该告诉他呢?

(全文完)

=

注:墨墨的大名“离”应该改成“鲤”。这样四个孩子的名字都对应着一种吉祥物,也算合适了。

番外…周子难

行刑前的最后一个晚上,陪号的人喂我吃了点东西。手脚被绑在床板上,据说是为了防止自杀。其实,自杀和他杀有什么区别呢?我并不怕死,对即将到来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期盼。两年前,红锦死的时候,我才发现,生活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目标!

我的目标是什么呢?

做本市最厉害的老大?做最有钱的人?做最有势力的人?

我一直以为这才是男人的志向。

那时,红锦只是远远的站着跟着,从不会离开我。

可是,红锦死了。

临死的时候,她甚至连话都没说一句。睡着睡着,就过去了。

我听见机器滴滴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平直,然后很多人冲了进来,有人告诉我,红锦死了。

坐在沙发上,我远远的看着她。等着那双眼睛睁开,哪怕是怒视着我;等着那张嘴张开,哪怕吐出最恶毒的话,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躺在那里,安安静静,悄无声息,嘴角还挂着微笑。离开我就那么开心吗?

我砸烂所有的东西,希望能叫醒她!

每次她都会回来,每次!

可是这一次,她就那么笑着躺着,看都不看我一眼!

她死了,再也不会注意我了。

无论我多么厉害,多么有权,多么有钱;也无论我害死了谁,帮助了谁,强奸了谁,她都不会再注意我了!

那天,红锦死了。

我才明白,我活着,就是为了她的一瞥一顾一个微笑。

让她生气,让她注意,让她全心全意的看着我,满心满眼的想着我!

我是上官红锦的全部!

过去、现在、未来,我永远是她的全部,全部!

我打不起精神,做什么都没劲。人都死了,还做什么呢?做给谁看呢?

当官的找到我,爱拿拿去;检察院找到我,爱抓抓去;法院找到我,爱判判去;监狱找到我,爱毙毙去!

是不是死了就能见到红锦了?

我睁大眼睛,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红锦会不会在另一个世界等我?会不会给我托梦,告诉我怎样找她?

红锦,她总是那么善解人意。

我闭上眼,想象着红锦的模样。也许她会入梦吧?

眼前雾蒙蒙的,我看见小红锦站在我面前,像个小公主,沾满灰尘的公主。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顶着我的脖领子,大声喊着:“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呜呜呜……”

啊,那是我们第一次认识。老爹老娘又抄刀打架了,在这一排平房的住家中,谁家也没我家闹腾的厉害。而红锦的父母是工厂子弟学校的老师,很安静的一家人,只有她一个女孩子。搬来三个月了,人们对我们家退避三舍,过两天就上学了,父母为了钱再次开战。

我很好奇隔壁家为什么那么安静,于是我就爬上墙头——

天哪,每次想起那天我就想笑。侦查了半天敌情,就是没看墙下,结果跳下来,正好骑在红锦身上,她正在墙根刨土!

这家伙,又不是小狗,刨什么土啊!

四周一片漆黑,我问陪号的,他姓李据说是个大学教授:“能不能给我支烟?”

他似乎很有经验,掏出一根给我点上。我是谁他们都知道,从他们的眼睛里我看到敬畏,看到恐惧,看到幸灾乐祸,但是看不到柔软。

只有红锦的眼里,看着我的时候是柔软的一片,好像一片芳草地,永远那么馨香芬芳,柔柔的铺满整个人的心房。

吐出一口烟雾,弥漫在眼前,徐徐展开。红锦的的父亲有一双凤眼,母亲则是大大的杏核眼,所以她的眼睛是介于杏核眼和凤眼之间的那种眼睛。说不上大,但是足够分开清朗的瞳仁和眼白;说不少细长,但是缓缓的弧线,仔细看时仿佛在流动。笑得时候眼尾挑出一道长长的弧线纹,把眼睛拉的长长的,柔柔的,像春天的柳丝。

我细细的描摹红锦的眼睛,贪恋的记住每一分弧度。

自从我从天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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