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红肿着的眼睛,程明佐关心地问:“你怎么了?哭过?”
我偏过头去,否认道:“没有啦!”
“发生了什么事吗?你怎么会来医院?”
我如实地告诉了他之前在家中发生的事,我说:“我妹妹的手腕被我划了一刀,我爷爷也因为我而心脏病发,现在在医院里抢救。”
我知道我这样的行为不是好孩子会做的,会让程明佐这个一直以来认为我是个好女孩的他难以置信。
见程明佐久久不说话,我开口了:“连你也觉得我很可怕对吧?”
程明佐将手放在我的头上,试图给我力量,“不是,你只是分不清对与错,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你不觉得这样的我很可怕吗?连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好可怕,我怎么会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变得我自己都不认识我自己了。”我的情绪突然有些变化。
程明佐将我揽入怀中,一股莫名强大的气息将我团团包围,他的声音里有着一种镇定的作用,“羽惜,不要去想,什么都不要去想,现在你该做的,是等待你爷爷从手术室里平安出来的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有在程明佐面前,才敢暴露自己的真实情绪,才敢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他看,就好像,他是知道我真实面孔的人,他不在乎我在别人看来不是我的种种。
我没有抗拒程明佐的这个拥抱,因为现在的我确实需要一个怀抱,给我力量让我支持下来等爷爷从手术室里平安出来的消息。
我突然难过地揪住了他的衣服,因为我想到了,万一医生给我的不是好消息怎么办?万一爷爷真的被我给气死了怎么办?
我的这个举动,身为他衣服的主人的他没有理由会察觉不到。他将我的小脑瓜摁在了他的胸口,我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突然感觉到了心安。
他,似乎总会在我落难时出现,似乎总有办法帮我度过一切难关。
在这个生死一瞬间的医院,因为他,我突然变得无所畏惧。只是,当爷爷或好或坏的消息传入我耳中时,我还会接着无所畏惧或是恐惧呢?
接下来的情况,是好是坏,决定权都不在我们,而在上天。我们一直都是被决定的,从没有决定的权利,在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开始便是。
、第五章54
忐忑不安中、心烦意乱中,程明佐一直陪着我,寸步不离。
我一直没有勇气走到抢救爷爷的手术室前,和奶奶们一起,等待着医生带来的爷爷或好或坏的消息。
我和程明佐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我的手放在大腿上,手指不断地绞在一起,然后分离。程明佐见状,握住了我的手,让我不要那么的担心。
可是,我怎么能不担心呢?爷爷都进了手术室那么久了,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出来,我也没有守在手术室外,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我感觉自己特别的无能为力,面对着爷爷这样的情况,只能在这里傻坐着,什么忙都帮不上。
说到底也是我自己活该,谁让爷爷是我害的,到头来我要承受的心理折磨绝不亚于任何一个人的。
哭,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用了,用来缓解自己内心的恐惧已经过了有效期了。
我该安静的等待医生的宣判,等待奶奶和大姑们可能的谩骂,他们可能会像妹妹一样把我轰出来,可是,我已经不怕了。
刚刚,程明佐陪我去了妹妹的病房,他站在病房外,我走了进去,我将我给她买的吃的放在她的床头,她扬手给我扫了下来,指着门的方向叫我出去,声音里满是愤怒。
对于她这样的言行举止,我无话可说,只好将东西拾起放好然后出去了。
莲蝶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伤的人,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害她住进医院。可是,为什么她要那样维护大姑呢?大姑是她的谁啊?只不过是名义上的一个亲戚,事实上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为什么她要对她那么好?好到可以不惜放弃自己的生命去维护她。
她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是她的亲姐姐呀!我们拥有同一个父母的,可是,她现在却要拿她对大姑这个我最痛恨的人的好来伤害我。我是人,不是神,现在的她无法做到原谅,我也无法做到原谅。
她,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病房外的程明佐很安静,听到里面的声响就知道我是被莲蝶给赶出来的。
他对我说:“羽惜,我们去看你爷爷吧!说不定他已经从手术室里出来了。”
我用手梳了梳自己的发,“再等等吧!爷爷说不定还在手术室里。”
我走到刚刚那个我们坐过的长椅上坐下,程明佐也跟着坐下。
我们沉默了好久,最后,我开口,去爷爷的手术室外等候。
等我们走到手术室外时,医生已经出来,对站在外面的病人家属——我的奶奶、大姑以及她们打电话通知而来的小姑和小姑丈说病人的情况。
我和程明佐都听到了这句:“……病人因为送来时已经晚了些,经抢救无效,死亡……我们已经尽力了,请家属节哀。”
死亡?
死亡。
从医生口中说出来的这个词,给了我当头一棒,我身子后仰,跌在了程明佐的怀中。
、第六章55
我是在程明佐的房间里醒来的,他将晕倒了的我送到了他的家中照顾。
醒来后,我抓着程明佐的手臂,摇晃着他,“你告诉我这是我的一场梦,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告诉我的爷爷没有死,他没有死。”
程明佐不愿给我一丝的幻想,话里是残酷现实的冷,“羽惜,你爷爷他已经走了。”
我松开了他的手,摇头,“不,你说谎,你说的不是真的,我现在还在梦中,你也还在我的梦中,我还没有醒过来,我还没有。”
程明佐伸手过来,想安慰我,我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打我,”我握住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抡,“你打我呀!你把我打醒了,我就可以离开这场梦了,然后一切都可以恢复到原来的模样了。”
程明佐将自己的手狠狠抽离,声音冰冷,“羽惜,你清醒点吧!你爷爷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