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楼儿被他举动吓了一跳,微垂螓首,轻声责备道“公子吓着楼儿了……”
再也不敢小觑了这位姑娘,他不好意思的道“姑娘所言非常到位,秦某没想道你……”他没再说下去。
黛楼而确突然道:“公子是想说我一女子身在青楼,一个靠着容貌过日子,连自己命运都掌握不了的红尘女子,还来考虑这些事做什么。所以公子一直心里在笑楼儿说这些,也不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或者根本不屑与一个青楼女子谈论这些,直到刚才,是吧。”她语悲切,就连秦河也听的一清二楚,那是内心深处的哀伤。
看着她星眸中黯淡下去的神采,秦河大感着急,她最后那“是吧”二字完全是肯定的说出,但自己确完全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忙道“姑娘你误会了,在下确实不是那个意思,咳,你看这”
转瞬之间,黛楼儿面色又回复平常,她反而说道“公子切莫如此,是楼儿刚才失言了,楼儿身在此处确还对公子做这般要求”她又吟吟一笑,“咱们说点别的吧,其实公子在这陪了楼儿说话,楼儿已经很感激公子了”
女人心说好变也好变,但说难变也是天下间最难改变的事物,当她们认准一件事时往往是那么坚信不疑,要改变绝非易事。说她容易变,一旦当你千辛万苦终于改变她时,那她又会决然放弃以前一切坚信的,彻底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若放到刚来之时,秦河大可完全不去理会她的感受。但与她一番接触心里确有了几分怜意,大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慨。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这种感觉是怎么产生的。她虽然是青楼中的姑娘确并不世俗,举止中没有那种妖娆,相对于这里红尘女子的沉沦堕落的氛围她就像泥潭中一朵颜色依旧鲜艳的荷花,或者一只脱离了队伍的小鱼儿在逆流中挣扎求存。
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才对眼前的少女说道:“我从小看书时并不喜那类传奇冒险之类,也如姑娘这般喜欢找些政治方面的。那时……秦某每天所见皆是无奈之事,总是希望从这些书里找到些什么……只是后来发现现在这种情势读书也是没有什么用的,一直到今晚,秦某更是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能说话的只是手中的剑。但姑娘方才那几句评论,恰说道秦某心坎里了,在下确是非常佩服!或许我也像常人一样会觉的青楼中的女子谈论这些很可笑,但姑娘确是不同的。”
黛楼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秦河感到自己的心事好像在她的注视中被完全看穿了,她俨如天鹅般的眼眸,偶一流盼,如此甜美;柔丝般的、弓样的眉睫,荫掩着盈盈的双瞳,刚好能巧妙的掩饰住内心的想法,给人一种近在眼前,确又远在天边的感觉……
“公子感情用事了”
“是吗……”
“呵呵,这样可是要吃亏的哦”她忽然笑靥如花“那是公子不知这本书对我……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秦河一凛,好像把握到了什么,看着她。
“这本书是我父亲写的,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就在整天忙着写这本书了。他走访考察了东洲很多地方,那时的我总是缠着他带我出去……但他一天确实很忙,所以为了靠近他我也把他写的书看了很多遍……”当她说到“我父亲”时带着骄傲的口气。
秦河这才知道她为什么对这本书这么感兴趣,原来是她父亲所著,她家族被诛杀,那她父亲想来也难逃一死……
她缓缓的从秦河手中拿过那本书,放在手中端详,亲亲抚摸着封皮,确又不把书页翻起,好像在回味这本书的味道。隔了片刻她亲亲摇了摇头黯然道“也是因为这本书……让我全家被诛九族!父亲临死的前一天晚上把它交给我,他知道我会被流放而逃过一死。或许他当时还抱着一丝希望吧,不过楼儿看就如公子所言,现在这个世界,这些书都是没有用的……”
听她这般说话,秦河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本书他虽然只是粗略一翻,但书中所写的内容的确是太过大胆。写书的人相信也有着一定的影响力和敢作敢为的勇气,着实让人佩服。但无疑黛楼儿全家亦成了这本书的牺牲品。
如此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不用再说了,他突然道“不然,如今德兰贵族封地带来的问题已经到了无法再回避的地步。就秦河所见过的那些商人,对贵族领地税率保护有意见的大有人在。成如姑娘所言,很多地区完全可以按照当地特色经济结构发展。不能自给的东西可以依赖进口,比如在矿区需要,二十个人的力量才能种出平原地区一人之力就能种出的粮食,那么何必要发展那里的农业?而反之平原地区就是又一百个人也未必能挖出矿来。很多商会现在都在悄悄的走私……甚至买通当地官员以求将商品流通到他们的领地……”
他顿了顿,喝了口姜汤又说道:“更重要的是,在东洲太多的贵族封地了,有的对然不大,可能只是几个小城市的的面积,但这些土地均匀的分布各地。贵族们在自己的控制区域内制定的法律与帝国其它地方存在着很大的差异,又推崇特权……这样即便是在其他省份,许多人犯了罪,只要他有钱又势,跑到贵族领去。帝国也拿他们没办法。搞的民不聊生,杀人就向吃寻常便饭那么简单……而同时兴起的那些类似于清水帮会的组织,像佣兵团,帮派,冒险协会,再加上商会、小贵族的私兵,帝都其实早已失去了对这些武装的控制。或者说其实在东洲地区的影响力早已降到了四百多年的最低点。就连贵族自己也没法控制他们,这些组织实在崛起的太快了。他们有着强大的力量,广泛的影响力。
东洲现在就像一盘大杂烩。虽然现在便面看似风平浪静,但未必没有风雨。我相信你父亲这本书,它对那些领地内具体的细则阐述准确入微,将来有那么一天会被重视的。”
他侃侃而谈,自信的样子触动了女的心,“天啊么会在这样的地方遇见这样的男子……这些话是那么熟悉,是,父亲也曾说过,那时自己还不觉得是怎么回事,可他毕竟还是个少年啊?能有多少经历?确有着如此的见解。这些话不是可以随口即兴能说出来的。”
她打开那坛女而红,为他倒了一杯说道“公子说得好,家父当年就一直在各地联系关系推广他的那一套,他们联合一些商会向各个领地的贵族联名上书要求改革政策,刚开始也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那些贵族们倒也改良了不少方针。取得些成果。但那些人还不满足,又让他去清痕领(注:东洲南方最大的贵族领地,地处清江流域,在男爵萨特的管理下,这位男爵的表姐吉蓝塔是当今国王萨菲洛斯的妃子。)结果那次事情确闹大了,父亲以煽动人民的理由被打下狱。半个月后,他被带到帝都,他们把他定位某逆叛国罪。而我们家三十口人活下来的只有我和年仅六岁的弟弟,楼儿永远也不会忘了那一天的……她回想起过去,忍不住抽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