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之大,世界之变,除了无量佛祖,岂是我等泛泛之辈所能感应到的?”
凝望着窗外飞驰来去的汽车,一栋栋耸入云霄的高楼大厦,方在天忍不住暗自感叹。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全新世界,他认知多是被动的,如果重生而来,肉身没留下原有的记忆碎片,那么恐怕他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适应周边的环境了。
“小和,把车子再开慢一点,上下坡别急。在天伤刚好,身子有点虚。”
金文利见方在天眉头微皱神情恍惚的样子,满以为他刚出医院头部的伤势还未彻底愈合,受不了哪怕是轻微的摇晃震动,便忙吩咐方家的专用司机陈文和。
“好的。我知道了。夫人。”陈文和掉头看了看身旁的方在天,微微笑着,恭恭敬敬地答应道。
方在天听到母亲的话,心里隐隐地感动,他低吟了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只道佛祖怜我疼我,他看我前世出身寒苦,遭受到了太多的厄运,于是赐我崭新的生活,给我幸福和美梦。
金文利忽然说道:“在天,学习的事不要紧,等身体养得好好的了,再去学校报到。”
“学习?”方在天不由得迷惘了一下,佛曰,人生在世,学不断,所以有关学问的事情千万不能耽搁。
“妈,我身体应该没事了。”
“你看你,又跟妈拗起来了,咋就不听妈一句呢?”金文利攀住方在天肩膀的手有些战栗,为了这个儿子,她确实费劲了心血,到头来却有一种吃力不讨好的感觉。
几乎全世界的人都知晓,方家的那个大败家子古今风流第一,不孝第二,他宁愿把心思花在一个绯闻连连的四线女明星身上,也不愿意在家里人面前问一声好。
此时非彼时,如今的方在天心中所想的与之相隔十万八千里了,首先,他心智成熟,孝心根深蒂固;其次,就算地球翻转过来,他也没那份兴趣再去讨什么明星大腕的欢心了。
“妈,我听您的话。”
“那你为什么不跟妈回皇城,‘宁江花园’,而要住在这远不沾边毫不靠谱的地方?”金文利握住方在天臂膀的手掌紧了紧,生怕儿子不翼而飞似的,不知为何,她眼圈转瞬红了,无奈,焦虑,抑或是担惊受怕。
“姑姑,你别担心,别着急。在天哥想清楚了就会听你和姑父话的。”方雅琳拥住金文利,轻声安慰她。
方在天回头看着母亲悲切失望的神色,心情倏忽间变得十分复杂,自己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的法规秩序接触不多,之于方家错综繁乱的关系还想不大明白。
“妈,给我两个月的时间好不好?我现在经历了生死一幕,懂得了许多不懂的东西,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而是洗心革面,从头做人,我会努力改变自己的。请你们相信我。”方在天平心静气地说出这番话语时,不光金文利、方雅琳,就连旁边的陈文和都不禁暗暗地大吃了一惊,方在天的娇纵任性那可是人人皆知的事情,方家上下无不曾为之头疼,却又无可奈何,任何人任何教训都镇不住他飞扬霸道的癖性!
“洗心革面?重头做人?”金文利都不敢确信自己的耳朵,大家都说孩子是母亲手心上的肉、肚里的蛔虫,一手拉扯他大,谁不了解自己孩子的性格脾气,方在天从小便学会了“犟”字一诀,“狠”字一招,他敢说别人不敢说的话,他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他从不喜欢在他人耳边许下承诺,除非他要做坏事了,才“开诚布公”地告诉父母亲,叫他们找准后路,为自己开罪!
而今,他竟那样表情自然地说出诺言,那轻缓的语气,那端正的神态,不容置疑地真诚,就像一位修行有成的传教之士在点化他座下的信徒。
“在天,你可不能说点好听的光哄妈妈。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就要做到。”金文利颤声说道,显得异常激动。
“嗯……”方在天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他无意之中举起的右手,差点就平胸合什了,幸亏他反应够快,这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冲到喉咙里的一顿佛曰僧言便硬生生吞了回去。
金文利抓住方在天的双手,目光中充满欣喜,她从未有过的开心,也许自己的儿子真的有了前车之鉴而“大彻大悟”了,心知恶人恶事冤冤相报,他往后再也不随便欺负人不随便恶作剧了。
“在天哥能那么想,真好。”方雅琳也是心花怒放,无比欢喜,尽管她潜意识地怀疑方在天的决心,但是这远比没听他说起过好,要知道方在天这之前连和家人推心置腹地谈一次心都是极为难得的。
陈文和也暗舒了口气,心下里叹道:“少爷不在外闹事,这对老爷和夫人来说,简直比什么大事都重要,都要好!”
车子慢慢地驶在街道上,突然停了下来。
陈文和说道:“夫人,到中关文理学院了,这路段太挤,好像常常塞车。您等一会儿就好了。”
“没事。”金文利笑笑道。
方在天注目望去,瞧见人群涌来的尽头处是一扇比较古旧的门,门额上悬挂着六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中关文理学院”,他恍然想起,从今以后,这就是自己的“学堂”了,不过从现有的记忆画面看来,头脑里知识一片空白,尽是些乱七八糟的储备与想法。
方在天就读的中关文理学院是一所百年名校,在国内外教育界都有一定影响,尤其它在理科方面的一些学科属于国家级重点学科范畴,或许是出于一种望子成龙的心理,一年前方润东把儿子安排到了这所学校最好的专业计算机系,方在天平时也爱捣鼓电脑嗜好上网,一切好似顺理成章,前程大有可观了,谁知他进了“百海大学城”之后,不但好的没学到,而且隔三差五地惹出惊天动地的祸事,学校、警局等机关的电话一个个往方家灌,方润东夫妻俩只好一面做儿子的思想工作,一面用钱财给校方施加压力,以减少、平息受害学生一方的损失和报复心。
此时此刻正有一辆灰白色保时捷跑车紧靠在后面,车上之人是一个年轻强壮的男子,那男子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视线始终不离方家母子所坐的宝马。
没错,他正是段虎,受命于方润东,时刻监视方在天周围的动静,保护他的安危。
道路疏通了,宝马行在前,而那辆保时捷不离丝毫地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