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那是因为我之前对你毫无所知,换成现在肯定不敢这么做。”
王兴武笑道:“就凭你这份直率,也足以令我欣赏你。”
我小心翼翼地说:“那么……你能不能丢给我一个工程?”
王兴武愣了半晌,大笑起来:“你是个很有趣的人,哈哈哈。”
我笑道:“难得有机会和你这种大人物聊天,我当然要抓紧时间给恒远公司揽生意。”
王兴武说:“很有上进心,这让我更欣赏你。”
我说:“换一种说法就是机会主义。”
王兴武笑道:“今天你就把握了一次很好的机会,芊芊是不是很动人?”
我一愣,苦笑道:“原来你都知道,芊芊确实很动人,但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她。”
王兴武奇道:“为什么?芊芊还不够好?”
我摇头说:“她很好,但我不想这样稀里糊涂跟她扯上关系。”
王兴武说:“可能是她的身份令你心存芥蒂,其实你不必这么想,这种女人就是用来享受的,她的过去和未来跟你无关,只要享受现在就好。”
我叹道:“你有所不知,刚才那样……我感觉很对不起老婆。”
王兴武拍拍我肩膀,说:“别介意,这种经历我也有过,我有老婆孩子,外面也有不少女人,但我不论如何风流,始终对老婆很好,我的心只在老婆这边,这就够了。”
我苦笑道:“我这人容易养成习惯,就怕慢慢喜欢上这种生活,再也无法适应家庭。你也知道,这种生活很有诱惑,夜夜笙歌,纸醉金迷,还有芊芊这种绝色美女,很容易沉醉其中无法自拔,尤其是我这种做了多年穷光蛋的普通阶层。我不想这样,但又不知究竟该怎样……”
王兴武微笑道:“你很实在,我很少接触你这样的人,这令我又惊又喜。”
我沉默一阵,说:“那个俱乐部……和你有关吗?”
王兴武点点头,说:“你想问刘月琴的消息,对吧?”
我奇道:“你怎么知道?”
王兴武说:“从你找人调查刘月琴时起我就知道了。”
我试探着说:“你能不能让我见见月琴?”
王兴武摇头说:“不行,不是我不愿意,是刘月琴不想见你。”
我黯然长叹,沉默不语。
王兴武说:“努力吧,等你成为像你岳父大人那样的成功人士,你不说我也会请你上三楼。”
我说:“你也知道我岳父?”
王兴武说:“当然,他是一个很值得钦佩的人。”
我说:“你也是个值得钦佩的人,我对你们这类人的感观因你而改变。”
王兴武笑道:“那是你没看到我的另一面,可能会令你极度失望。”
我说:“谁都有正反两面,我何尝不是这样?”
王兴武说:“你好像心情不好,是不是因为芊芊?”
我苦笑道:“有一定关联。”
王兴武说:“我可以给你一点我个人的建议,想不想听?”
我说:“你说。”
王兴武说:“我把除老婆之外的所有女人都当作妓女,只是一种消费品,你不妨也试试,这样你就会心安理得许多。”
我怔了怔,说:“这样会不会太绝对?”
王兴武笑道:“当然,但会让自己好受些。比如刚才你做的事,换成是我的话,我会在芊芊身边悄悄留下一笔钱,再潇洒离去。”
我点头说:“我正是这么做的。”
王兴武和我面面相觑,终忍不住齐声大笑。
“你给了多少?”王兴武问道。
我挠挠头,说:“我身上只有三千块,会不会太少了?”
王兴武一本正经地说:“不少,换成我就给两千。”
两人呆了半晌,再度哈哈大笑。
我笑道:“虽然未必照搬,但你的建议确实不错,我会尽量采用。”
王兴武大力拍拍我背脊,说:“难怪我看你顺眼,原来我们如此投缘,连想法都一样,实在难得。”
我说:“和你一番谈话,我很有收获,谢了。”
王兴武说:“别客气,希望我们以后能展开合作。”
我说:“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尽量照顾好月琴,别让她吃太多苦,好吗?”
王兴武微笑着点点头,说:“我保证。”
我见时间不早,起身说:“好了,今天聊到这儿,我要赶回去吃晚饭。”
王兴武说:“是不是怕见芊芊?”
我说:“是想见老婆。”
王兴武点头一笑,说:“你真的和我非常相象。去吧,有空再聚。”
我挥手说:“再见。”
走出会所,开车回幸福村,来到自家屋内,二话不说,先和月萍来一个热烈拥抱,可惜她肚子太大,抱着不舒畅,我只好走到她背后,紧紧将她搂在胸前。
“怎么了?”月萍说,“一身酒气,还怪模怪样的。”
我说:“没什么,就想抱抱你。”
月萍说:“吃饭去吧,回来让你抱个够。”
我没有动,说:“月萍,你觉得……我们的孩子将来会不会幸福?”
为什么问这个?靠,我也不知道!想的明明是另一句话,说出口却成了这一句,八竿子搭不上边。
我总是这样,想的和做的永远无法协调一致。有些人富有进攻性和主动性,会积极争取自己想要的生活,而我却只能被环境推移着前进,好像落哉悠哉抽烟看风景,确实很不象话,连我自己都有点羞愧。看看前方坐着的三老,只见我妈正和丈母娘轻声说话,两人神情较为轻松,倒是一旁的老丈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比我这个当爹的紧张十倍。
我还没开始无地自容就给自己找了个理由,陈文贤担心的可不是月萍,月萍压根不会有什么危险,老头紧张的只是那个身负陈家传宗接代重任的孩子,他虽然口口声声说这孩子绝对是男孩,但毕竟没有确定,此刻正处于极度不安之中,就怕护士小姐抱出来一个闺女。我没必要像他一样焦躁,我老婆的身体素质比我还强,根本不用担心,保持悠闲自在的心态反而更好。
不一会左边那户人家的孩子诞生了,是个男孩,那位年轻的父亲一跃三尺高,欢呼道:“我有儿子啦!哈哈哈!我有儿子啦!”旁边二老更是喜形于色,索性瘫倒在休息椅上笑个不住。
陈文贤走上前去,抱拳笑道:“恭喜恭喜。”那二老还礼说:“同喜同喜。”跟着三人就坐下聊了起来,直到产妇结束手术,那户人家喜滋滋往病房而去,陈文贤才走回座位,继续发呆。
我抽完烟,走到我妈和李玉桂身边,笑道:“老丈人都急坏了,嘿嘿,别人的儿子他也喜欢。”李玉桂摇头叹道:“他就是这样,做梦也想抱个外孙,怎么劝都没用。”我说:“妈,你去劝劝老丈人,让他悠着点,他心脏本来就不好,别绷得太紧。”李玉桂说一声好,走过去轻声安抚陈文贤。
我妈说:“阿明,如果月萍生了个女儿,你可不能表现得太失望,否则她会不开心。”我笑道:“放心吧,我还巴不得生个女儿,气气老头也好。”妈低声责怪道:“这叫什么话?月萍生孩子是大事,你还记着跟你老丈人斗气?”我搂住她说:“好了,我听你话就是。”
母子二人窃窃私语,妈连声告诫我注意自己的态度,不能和陈家人起冲突,我左耳进右耳出,一味敷衍了事,过了四十多分钟,只见手术室门打开,一个护士走出来说:“陈月萍家人在吗?”
陈文贤如同弹簧般跳起来,唰地一下扑过去,急道:“我是,孩子生了吗?”
护士说:“生了,是个女儿。”
陈文贤如遭雷殛,身躯一阵摇晃,脸色陡然变得煞白,就此木立当堂。
我蓦地涌起几分幸灾乐祸之念,见老头一副跌入万丈深渊的沮丧模样,险些笑出口,忙咳嗽几声掩饰过去。
李玉桂向我看来,神色十分复杂,示意我过去招呼护士,拉住陈文贤小声劝慰。我妈推我一把,我终于回过神来,上前对护士说:“我是陈月萍的丈夫,她本人怎样?”
“没问题,正在缝合,”护士说,“我现在抱孩子去护婴室洗澡。孩子很健康,有八斤六两,是个大块头,等会儿你们就能看见了。”
“谢谢,”我说,“辛苦你了。”
护士说:“不谢,你等陈月萍出来,护送她回病房。”说着进入手术室,抱孩子走了。
我看见她手里抱着个婴儿,只是身上脏兮兮的,什么也看不清,就留待等会儿细看。只见一旁的陈文贤已瘫倒在休息椅上,姿势和先前那对老夫妻相同,只是一个喜悦之极、一个颓丧之极,双方心情却是天壤之别,只有我们这些知情人才能体会。
我上前说:“爸,是个八斤六两的胖女孩,母女平安,你可以放心了。”
陈文贤神情呆滞,脸色难看,惨然笑道:“呵呵……母女平安……我连女孩的名字都没想过、衣服玩具也没买,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我说:“男孩女孩都一样,你别想太多。”
陈文贤喃喃道:“对你来说当然一样……可是对我就不一样……陈家的香火都断了……”
我也不知如何是好,脑里蹦出一个念头,嘴里跟着说道:“没关系,等她长大了继续找上门女婿,总有机会生个男孩,还是你们陈家人。”
陈文贤情绪低落之极,自言自语道:“那要等到何年何月……何年何月……”
我见老头有点不对劲,就说:“爸,你别这个样子,等会儿让月萍看见不好,她已经很辛苦了,咱们不能给她添心烦。”
陈文贤有气无力地挥挥手,垂头不语。
过了一阵,手术室门打开,护士推着月萍走出来,说:“走吧,手术结束,你们陪她去病房。”
我看看病床上的月萍,发觉她也在看我,于是对她笑了笑,她注视着我,眼神中流露出一抹难以形容的意味,好像很疲乏,又好像很轻松,还有一份茫然失措。我和我妈左右护着月萍往病房而去,李玉桂拉起陈文贤跟随在后,我回头一看,只见陈文贤脚步轻飘,梦游般往前挪移,嘴里兀自喃喃不休,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第六十一章难得温情
陈文贤强颜欢笑一阵,偏偏隔壁病房的孕妇生了个男孩,小夫妻乐得欢声大笑,老头更感郁闷,说要出去买点饮料,李玉桂陪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