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哥哥垂眸思忖了一下,又上下横了茉莉两眼,勉强的点了点头,“你,过来给瑞凰更衣。”
“切~”茉莉倒是很听话的甩着帕子一扭一扭的过来了,“闲杂人等麻烦出去避嫌。”帕子毫不客气的在宿哥哥面前赶苍蝇似的挥了挥。宿哥哥见我也忙不迭的点头赞同,便拂袖出了门。
装腔作势的左右抿了抿蓬乱的鬓发,茉莉将手帕塞进衣襟里,侧着身扶我坐起。先将我满头青丝拢起,拾起掉落一旁的发钗,簪了一个还算整齐的髻;然后拿过干净的棉布,帮我搽净污秽,拿捏的力道出乎意料的轻柔;我奇怪的瞥了他一眼,没有废话聒噪的茉莉在灯光下美丽的象一朵昙花。
“你看什么看?”他为我系上小衣,不耐的撇嘴瞪了我一眼。
我忙低下头,但笑不语。过了须臾,我忍不住莞尔笑道,“你是故意的吧……”
“…………”茉莉一怔,停了停,冷哼两声,继续忙碌,没有作答。
因为怀疑和惧怕而向夏侯尚讨要保镖,尚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我的不安,所以茉莉一定是尚心目中武功最高超,手段最强悍,心思最缜密的合适人选。宿哥哥说尚手下能一以当百的人如过江之鲫,那么这个茉莉就应该属于那种以一抵万的人才。可是今夜他却轻而易举的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弃我而去?这怎么能不令我怀疑他蓄意失职?
“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怨恨,只是好奇,“如果你没有离开的话,或许所有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缀以珠玉的锦锻束腰在背后稍微使力收紧扣上,我哎哎哎的弯下腰连声呼痛,疼的差点横尸在茉莉的怀里。
“看你倒霉我高兴!”头顶上的某个心如蛇蝎阴狠毒辣的人妖手下不停的为我披上斗篷,幸灾乐祸的咬牙道:“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根本配不上小尚,你就是小尚的毒,小尚的痛苦。可惜,你却怎么也不死。”
拉过高高的圆枕靠在我的腰上,他又蹲下去把我的鞋子套上。“所以你最好去死,马上就死。”
一切搞定,大功告成。叉腰而立指着我咒骂的艳妆毒舌不知为什么让我又气又想笑。他处处以夏侯尚为本位的思考模式真是幼稚的可笑,执拗于单纯的直觉好恶,却任性的忽视掉可能为尚带来的巨大麻烦……这臭小子,好想打他两耳光痛快的大骂他几句解恨。转念一想,日后自有人去修理他,此时又何必置气,他辜负的又不是我的信任,是他走眼错托了人。
思及此,我浅浅一笑,柔声细语道:“原来夫君爱我的心竟是这般拳拳真挚~你这样说,我很感激。谢谢你的坦诚,也谢谢你对夫君的心意。”
打人何须打脸,何况我这柔若无骨的小手也打不动皮厚的毒舌,小小的逞下口舌之快就算了。
“你!!厚脸皮的女人!!”果然他横眉毛瞪眼睛的被我气的直跺脚翻白眼。
茉莉正来回跺脚无处发泄,宿哥哥推门进来了。照旧无视茉莉的存在,他边走边道:
“我已在绾鸾殿请下秘医了,你需要好好检查一下。”说着,趋身便要抱起我。
“等等!”
“等等!”
和我异口同声拒绝的茉莉动作比声音还快的瞬步挡在了哥哥的前面。宿哥哥眉头微蹙,不耐的横了眼他,“滚。”
正在气头上的茉莉也不甘示弱的回讽刺假笑道:“讨厌~~人家都说只认识‘乱’字的说,殿下未老先衰,好健忘~~”不待宿哥哥发火出手,手帕朝他的脸上一扑,趁哥哥偏头躲闪,转身已把我抱在怀中。
“她是夏侯尚的心肝儿老婆,自然要回侯府去,殿下瞎操心个什么劲儿~”
我见宿哥哥面色不善,忙强打精神,笑道:“茉莉说的没错。我还是回侯府比较好,而且茉莉也精通医术,这些小伤难不倒他的。”
宿哥哥还欲说什么,见我连连摆手浅笑,豁然顿悟我执意回府的深意,皱着眉犹豫了片刻,想说的话最终在唇边化成一抹苦笑。
“既然如此,我去给你准备马车。”
貌不惊人的黑色沉木四驱马车刀剑不入,水火不侵,专为皇室贵族设计的构造能大大降低刺客袭击的成功率,随行护卫三十余人,一色的靛衣骏马,铜面青剑。是宿哥哥的专属内侍。
令茉莉先上车把座位铺盖柔软,宿哥哥理所当然的接过我抱在怀中。黎明将至,东方既白,藕合色的天光清清冷冷的孤傲,西天的月变的小小的,皓光青白,就要融入天幕之中。
我歪在哥哥的胸前,昏昏沉沉的长舒一口气,早期的鸟儿仿佛在呼应我似的在枝桠间叽叽喳喳的蹦跳,城南醇厚绵远的晨钟响了第一下,忽然感悟到发生的种种就像是枯叶飘卷、残云散却,似梦非梦。
“瑞凰,”宿哥哥附在耳边低低的唤道:“你睡了?”
“没。我要回家睡……”
“……睡吧,我下午去看你。”
“好。”我闭上眼软软懒懒的乖乖应和。
宿哥哥小心的把我交到茉莉手中,就下了车。还有好多事等着他处理。
迷迷糊糊中听见宿哥哥压低了嗓音的对茉莉说道:“保护她。否则夏侯尚也不会好过。”
我打了个冷战,更加偎入茉莉怀中。马车徐徐的开动,粼粼的车辙声掩盖了外界的清风薄露,晨语曦歌,也掩盖了我们的。
“茉莉,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