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_堕落街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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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 2)

八月底左右,安宁了一个暑期的校园渐渐热闹了起来,我住的这块地方也开始恢复了活跃。底下的河南老板娘现在一大早就赤裸着短肥的胳膊撕洗菜叶,弄得自来水“哗啦哗啦”地作响。我这一日的睡眠,可以说是从她“当嗒嗒”地切菜声里开始的,也是被这声音闹滕催起的。楼前楼后的小道里整日价的开始喧嚷不安了,水声、嬉闹声、喊叫声、走路、奔跑声、收音机声……直到半夜才逐渐消停。

没几天,艳子的床沿旁便坐着一位削瘦的男生,面态羞怯。我早就听说过她有男友的事,见着了也便没几分惊讶,只是惊触于他俩的体形对比――艳子丰满高大,而她的男友却单弱得像根撑衣架。

艳子开始更明显的嗦了,在她的军去报馆上班的时候,她总是拖着双十字板鞋,衣衫不整的来回在寝室里走来走去,脚板拖吸的声音像鸭叫一样响着,她隔几分钟就无聊把电风扇的按钮拧得“吱吱”作响。

很少大白天地寝室里多个闲人,要是有的话,噪响便也能安宁些,艳子是最喜欢扯谈的。想必她现在是有一肚子的话能讲的,关于她的军,关于她心烦的向往,是能口惹悬河的呱啦一个世纪下去,而事实上寝室里又只有我。

也是真的,我累极了,一到白天就感到全身疲乏。过这种黑白颠倒的生活,还是需要一颗清醒、耐磨的大脑的。酒吧的空气中总是能用肺呼吸到一股挺浓重的气味,那不像是纯粹的酒味,仿佛是已撬开瓶盖的酒味们与昏色的灯光等种种因素融浸之后而起了不可思议的化学反应造出的味。窗户外面传来几台收音机放出的音乐高声交织着的混唱,白亮的夏日蒸烤着空气,再怎么着,我还是沉沉地睡下了,更没空搭理艳子的事了。

我被一阵喧哗吵醒,半朦胧中,听见一阵阵脆响的刀砧声。美下课回来了,正撩起我的蚊帐。

“起床了!懒猪!要上班呢!”

“谢了啊!”

“你个疯子,再说谢,我打你!”

“好了,不说了,给你些东西吃,全拿去吧。”

“什么啊?”

“上班时弄的一些零食,你吃罢,晚上我再弄些。”

“那不会被发现啊?”

“我有那么傻不?”

“自大鬼。喂,艳子你要吃些不?”

“是别人吃剩下的吧,我劝你们两个也别吃了。”

“没事,是包装的牛肉粒,挺贵的那种。”

“好吧,丢几个过来。”

美身材娇小,一束黑色的长发直直地留在脑后,脸蛋上秀气得只看出十五六岁的年纪,经常穿着一件长袖纯白的或是另一件领口上有白线绣花的小衬衫。她每日除了去听课便是自习、看书,生活很节俭,脸上总是喜洋洋的,好像生活中的一切都是美好顺意的

像以往一样,我得先冲个凉再去上班。提着桶子,搭块毛巾,昏昏沉沉地摇晃到了屋后。那只是一间桌面大小的洗澡室,有着一个水龙头而己,但这间洗澡室在附近算是条件最好的了,差不多这一块的同学都到这儿来洗,像这种天气,得等别人洗了澡出来再迟疑分把钟进去,要不里面的热气闷重得会使人呼吸不过来。

洗澡室又被人占着。狭细的小道上嚷嚷地穿走过些每日差不多都会碰见的面孔,有的虽没说过一句话,但因为经常见着面也就会在不小心对视的情况下

彼此用微笑招呼一下。路边上有个废弃的竹篾筐子,周遭甩满了垃圾,从洗澡室里冲出的卫生护垫像个白色的指标横斜在坡角处。洗澡室里的人出来了,是个男的,身材十分高健,面庞俊秀,我心里一震,眼睛一愣一亮,想着这后面是从没见过这样一个男子的。

“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我问着他,他正弓下赤裸着的腰用手帕摩擦着头发,平滑的背部因为润泽斑驳地折闪着傍晚的灰色光线。

“哦,我家就住在后面,刚从别处回来。”他说完把那张俊脸侧向我又问:“那你是在这读书的?”

“是啊!”我提上桶子一边回答一边走进洗澡室。

“别进去!等会!”他有点大声地喊了出来。

“哎呀!好热里面!”我猛地逃了出来,故意说:“你不可能还用热水洗吧。”

“冷水。”他直立起了身子答道。

“那还那么热。”

“……”

“哇!体热?你的体热不会那么烫吧!”我嘻皮夸张地惊叹道,“难道你不在家洗。”

“不是的,家里被人正占着洗。”他解释完,小跑着走了,我静静地目送他修长的充满活力的背影,心里有一种微妙的情感荡漾着,我仿佛有许久许久没有看到如此完美的人儿了。

……

白灰色的暮天像一方屏面一样,整个的正慢慢地被铺染加深着灰的浓度。江边有了一排街灯的红铜色的倒影,闲散的清风徐来,皱及了这水波的灯盏。待暮色更加地沉甸了,整个城市便挑起了无数沙石般密匝匝拥挤的灯火,它们像五彩石一样各色各异,斑澜地跳动着。

明亮的城市在黑夜里从来就不少那该有的喧哗,那条街,那辆车,那群人,仿佛每天都是定时的会像场景般摆在那里。我把身子从滚动的匣子里扯出来,跨几步转身又投入了另一个时髦的盒子里。酒吧的门是用粗厚的白玻璃竖装的,此刻在平滑的表面,发散着墨色烟质似的蒸汽。

我沿着靠墙边的路隙径直走向更衣室。更衣室在办公区的下面,那儿把空间巧妙地分隔为上下两层后,明显地,更衣室就像一张狭长的单幅横联了,这一处跟外面的奢艳相比,就显得很破败沉寂了。过道两旁堆垒着些损坏了的桌凳,壁顶上有一盏四角上翘的百合花灯,干吊悬着,花瓣已经黯黄了,许是烂破了很久的,这一带的光线于是得全靠厅内铺漫出来的余光映亮着。光线虽然干涩晦黯,可能是已经熟悉了,尽管这样,也能看到通道里粗糙的砖面,它沿顺着墙根趴爬上了阁楼一样贴在墙面上的办公室前。这一带十分潮湿,来往的脚步都能听到清楚地“叭踏”响的声音,这是酒吧唯一一条另外的出口,搬送杂物都来往于这。做生意的时候,清洁工多会忙碌在这儿,用竹篓抬搬废弃的瓶罐,残酒碰撞着被摇晃了出来,滴漏在地面上润湿的,造得空气酸酸的。

我得先去打上班卡,便扑踏踏地跑上办公室。那是一个雪白的塑料机器,钉在办公室的墙壁上,列卡栏就在一旁,我选出上班卡打好之后便放回了原处,一回头猛地发现后面立着一个人,着实吓了我一跳,那人仿佛知道我会有这种表情反应似的,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那双圆鼓鼓的眼球一闪也不闪地凝视着我。我想到了那晚是他帮我扶住托盘的杯具的,听是听说新来了一位经理大概就是他了。这样的对立大约持续了几秒的样子,我才慌忙抽走开了手脚。

“怎么?我很恐怖啊?”背后他说道,语气还挺亲和随意。

我忙转过身歉意地笑着说:“没有啊!很帅。”

“你叫丁云吧,是蛮油腔滑调的。”

“没有呢!实话呢!我先走了。”

“……”

更衣室里逐渐地热闹了起来,男服务生扯开了嗓子暴吼上一两句歌词,女的便尖声大叫着戏逗。我兀自地摊开腿脚斜坐在一张矮凳上,室内雪白的灯光被穿梭的人影划碎成片,支离地晃动在地板上。更衣室里有一面一米多高的平面镜,这当儿,女同胞都拧着化妆袋挤塞在那儿,一边用廉价的化妆品添抹着脸,一边仍嬉闹着。有些带黄色的、尖酸的句把话,会引起全场爆笑,她们各个丰腴的脸蛋都被撕裂开的嘴角儿挤得鼓透鼓透的。

“喂,死鬼怎么在这儿睡上了?”

我被一阵摇曳睁开了眼睛,一看是欧阳红,便又闭上眼睛问着有什么事。

“关心一下你,不要啊!拉倒。”

“好了,美女,你先去弄弄脸,要开会了。”

每天六点半得集一次合,对于我来说只要听清楚酒的价格变了没有便够了。集合就在办公室下面的更衣室里,人太多的话便往过道里拥凑一些人,从大敞的更衣室门口铺泻出来一片雪白的亮光,让这过道看起来也就不那么暗黑了。我每次总是站在队伍的最后一个,任前头说些什么,我是从未细心听过的。走道里那股发酵似的酒精味,在一方面涣散着我的精力。领会的是副经理,他是北方人,讲话的时候总爱四处走动,晃荡着一串钥匙叮叮当当地响,闹得心烦意躁的。他竹杆长的细条身材旁今天还立着个男人,一脸的严肃,就是刚才在办公室遇见的那位。欧阳红在我耳边细声说着他是刚来的经理,我淡然地对她一笑。

若是老板发现替他做事的人竟掺杂了我这种嘻皮,不知会失望成怎样。不过他们都还一致地认为我是个单纯文静、认真勤劳的女孩子。好像做这类服务行业的人,就急需这种。在酒吧工作这段时间以来,我混水摸鱼得很顺利,唯独总经理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神,让我撞见就心慌。她是一位年近四十多岁的女人,我觉得她虽然没跟我交谈过但已看透了我的心思,不过,她好像根本不在意我的存在。

“怎么,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欧阳红散了会在我耳边嘀咕着。

“有什么惊讶的,我只是个打杂的,上班就来下班就走,别人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有什么惊讶的。”

“那倒也是。”

……

近来寝室里安宁了许多,还只一个月就要考试了,她们都把蓄积的能量预备在这个冲刺阶段完全地发示燃烧。今晚上不用去上班,一觉睡到中午,倒想出去走走。在我刚准备出去的时候,屋内有了叶子昏醒中低哑的声音,我回过身,瞧见她正从印花纹帐里伸出蓬乱的头,懒洋洋地低垂着眼皮,半张开眼看着我。

“出去走走,闷得慌。”我说。

她听了之后,郑重其事地抿了抿嘴,一把扬开了被单说着,“我也去,等我。”说着就从帐尾插伸出一对略黄的脚丫子,白色的三角内叉和胸前那对粉色的罩杯同时也被带了出来。这在女生宿舍是熟有的一道景象,我斜靠在桌角看着,默等着。

我想,或许叶子还不知道我知道她在酒吧做舞娘这桩事。每天晚上她在上场的时候才出现,下场马上就消失了,而且我又在故意避开,想必她是不知道我也在那里的。不过,我认真的想过了,认为任何人做什么都有她(他)的原由的,我是不该过问的。

叶子还没有把衣物穿上,她应该是想先洗梳吧。当我的脑袋里没有以上思虑的时候,我竟发觉我今天单不能这样静默地看着一个女子的半裸身体了。我的脑袋里分布的所有管道末梢都和眼沟通着,然后激颤了身体上的某一根怪异的神经,瞬地像蛛网一样这种怪异丝络了全身。我细细地从上到下打量着叶子的身躯,我想着,它泛黄的肌肤上曾否被某种有力的手迹印烙过吧。那印迹的遗留者,下烙的时候是颤抖着的?还是强硬的……忽然间,我醒悟到自己这样的胡想是多么羞耻的呀,但那更荒唐的事又紧随而来――仿佛我清醒的大脑被它们渐次迷幻了起来,它的沟槽里开始晃忽着一道道模糊的形象,像团蠕动的黑气,后来这团黑质逐渐清晰淡化,能分明地看得出那是一个裸体男人的相了,这男人我是有印象的,仿佛最初的印象就是那样的赤裸。我的全身因有这样的画面而起了一阵阵强烈的怪异骚痒。紧凑的肌体,紧凑的肌体!笔立的私物,那笔立的私物……过了几分钟,当理智回复了过来,我才感到内心十分羞耻难当。忙催劝着叶子穿了衣物出去。

室外的天气很宜人,叶子着的是一件宽松的淡蓝色无袖衫,质地蝉薄,把一对白乳罩隐现得半透。我们只是信步走,毫无目地的。

我们先是往那条摆有零碎摊的小路上走去。正逢着上课的午后,零碎摊又位于体育馆旁边,来往的同学挺多的,顿下脚看东西的人也相对的多了,得挤插进那蹲围在摊铺外的人群才能看得见地面上的零货。多是卖粗糙的不锈钢小玩意的,有的卖物人是从西藏来的,脸庞铜黑削长,穿着一件古色的长袍,说的话语尽含有浓重的西藏土音,他们摊布上所摆的东西倒还是有些精致的。小路边上还有些骑三轮车卖文具杂货的,酸萝卜、烫粉……这些卖吃食小摊的也很多。

“很久在白天都没出来走走了,好像身边的这些事儿都挺新鲜的。”我对叶子说。

“那也是。”她回答着,又说:“咱们往回走吧,去堕落街买点东西。”

“随你。”

“小云,我觉着你今天心情好像有点不好。”叶子疑惑地看着我。

“没有吧。”

“……”

穿过小路,沿马路走回到堕落街,假期中那冷静萧条的一面全都不无影踪了,此刻琳琅热闹得经久不息,街面上尽是被些炒的、煮的、闷的热气裹着,这时身上的感官始才觉得阳光仍是炙热的。叶子逛了几家精品店,说是疲累了,其实我早就消淡了要出门时的那种轻松感觉,仿佛今天有种别样的异流在时不时地冲断我的闲情,可我却拿不准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整个头脑里好像一切都是混沌的,糟糕的。

“要不我们往江边走走,那里比较安静些,还有杨柳树呢!”叶子象是注意到我有些郁闷似的便愉快地建议道。

“你说的是桃子湖边上吧。江边哪里有杨柳,光秃秃的,晒死人去。”我无力地说。

“是吗?我都模糊了。”

“那你平常清醒的时候做什么呢?”

“喂!你什么意思,在讽刺我!”叶子夸张地尖诉道,引得我也不禁嘻嘻地笑了。

“唉――,”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说道:“都忙些一塌糊涂的事,提起就烦。小云,下个月的考试能通过吗?”

“那你呢?”

“不过又怎样,反正我不在乎文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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