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城没有多说什么,他所经历过的战斗,只有生或死,在他单纯的心里,也没想过谦让和隐藏实力。
手,在握住剑的霎那就已经改变,坚定而冰冷。不可杀,但却可以战,杀气被刻意压制,但战意却决然地喷薄。士兵蓦然惊醒,握剑的手莫名一颤,此刻他才明白,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一个软弱的孩子,而是一把真正沾染过鲜血的剑,因为这样的气势他在军中真正的高手身上见过。
眼神渐渐冰冷,一种未知的力量似乎挤压着对面的士兵,惊醒的士兵拼命提升自己的战意,而姿势,却是守。
徒然而已,风,并不是剑带起的风,而是士兵倒在地上扬起尘土的风,鲜血从他的嘴里流出。他骇然看着眼前的少年,颈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他知道如果不是用的木剑,如果不是这少年收力,此刻他已经死了。而那一剑……
所有人的目光都已经变了,那个记名的军官甚至不由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夏城。内城城门,一位刚好路过的中年,有着军人特有的气势和杀意,穿着斑驳有些血腥的铠甲,此刻看着夏城还有些幼稚但却清冷的脸,回想刚才的一剑,眼神闪动。
决意的一剑,挥向的是致命的咽喉,飘动的旋律,死亡的剑势,从挥剑的那一刻,结果就已经注定。
收起木剑,他发现经过和老人的相处,自己的剑多了一丝决然,或许是生死的决然,如同老人苍老的双眼。对方的剑却在最后一刻撤回企图回守,否则自己也不会不伤而胜。
转身,径直走向报名的军官,他没有扶起倒在地上的士兵,因为他并不知道这样的礼节,他的血和剑,只是属于战场。
很安静,夏城就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完成了报名,当填到他的年龄时,那个军官还抬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最后告诉了他第二日来参加考察的时间。
转身离开,他知道自己来城里的目的达到了,所以走得很轻松,背后那道刻骨的剑伤有一些疼痛,不过他并不在意。小女孩因为年幼,没有一丝害怕,反而叽叽喳喳地感叹夏城的厉害。
所有人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默然无语,而那个在城门观察着夏城的军官此刻也向报名处走去。
“半月了,陛下,或许那人已经重伤而亡了,毕竟那日我已经用了全力。”幽美的语调,此刻有一些不安。
“哼,凭你描述的那些剑伤,以那人的剑术来看,就算没有外力,仅凭对‘势’的理解就可以自己痊愈,或许是逃到城市里去了,派人打探。”雍容的声音,却又依稀带着倦意。
“可是……”
“你所做的,只是听命。”
“是。”
回到村落,老人听着孙女兴奋还有些夸张地讲述今天发生的事情,那双苍老淡静的双眼却满是震惊。
“李爷爷,不是我想隐瞒的,只是……”夏城有些局促地解释。
老人却打断了他,眼中渐渐消去的震惊被欣慰代替:“你的事我没有多问,当然不是你在隐瞒。”略微一顿,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抚摸着孙女的头发:“本来不该说这些的,但是我真的老了,我希望有人可以在我死了之后照顾好莲莲。”
“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待你们如亲人。”不止一次从老人口中漏落的死字,或许根本就不需要所谓的安慰。
“好!好!好!”老人似乎脱下了压了很久的沉重,苍老的脸却在这一刻更多了些深深的褶皱,欣慰地呼吸。
第二日,夏城按着报名军官提供的时间来到城门,此刻已经有二十几人静静地站在那里,自负,冷傲。在他到了之后,一位军官清点了人数,然后领着他们来到城卫军在城内的一所校场。
普通的沙地,没有血的气息,这里似乎很安静。
看台之上,十余人沉稳地坐着,眼睛随着进入的人缓缓转动,昨日在城门观察夏城的中年也在此列。除了最中的一人,所有的手都静静地按着刀柄,没有一丝锋锐,却弥漫出肃杀和血腥。
排列在旁,冰雕一般的士兵,没有一丝凌乱,握着手中的长枪,刻意溢出的冰冷压抑着有些太过高傲的人。
走进来的人,原本的轻松和傲慢,都在肃杀和冰冷中消失。
沉重的压抑,夏城似乎想起那一抹纯绿跳动的旋律,回忆着她在无数的异族大军中飘落的淡然,挣脱凝重,仿佛又回到了那日,随着她的身影,缓缓轻吟。此刻,只有他一人还能平淡地走着。
坐台的中年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对着同僚缓缓点头,其余的人都有些惊异地看着似乎已经不属于这里的少年,那种在杀意中的怡然自静。
走到场中,所有人都沉默着,军人冰冷凌厉的气势让这些自视甚高的人,有一些颤动和惧意。
中位的老者缓缓起身:“我是卫肃。”简洁铿锵,一方诸侯,洛城城主卫肃。
无郡无县,一城一主,千年的分化巩固,一城便是一国。炎国如此,夏国亦是。说是帝国,不如说是一个相对稳靠的联盟。
“选拔的方式很简单,战败这里任意一个普通的士兵,就可通过。然后可以挑战台上的人,可获更高的荣誉,除了不会武技的我。”缓缓坐下,静静看着两旁的士兵。
场下的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普通的士兵而已。
终于有一人忍不住上前:“我先来!”说完,从旁边选出一把普通的军刀,随意点了一个士兵,眼神高傲。
出列的士兵静静脱下身着的盔甲,用怀里的麻布将枪头包住。
虽是未开锋的军刀和包裹的枪头,但全力拼杀之下,一旦被击中也绝是不轻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