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开口,他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五年前出事後我去找过你,你不愿见我,我也就不再去烦你,我总想着,也许哪天还能在街上与你巧遇,那时已经过了很多年,我们都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那天在公司的门前,我真的碰到了你,可是我们却没有机会坐下来谈,那个机会直到现在才到来,有点晚,可是不算迟。」他看她,眼中是无限的温柔,「我想听你讲,这些年你都是怎麽过的?」
廖丹晴喝了口咖啡,她从没喝过这麽苦的咖啡,她真想掀桌子走人,为什麽事到如今,她还是要受他摆布?
「事故後我一直住在当时很照顾我的一个员警家,就是你去找过我的那个地方,在那里住了大概半年左右我就自己搬出去了,从高二开始打工读书养活自己,就这麽一路过来,没什麽特别的,就这样。」直到又遇见了他,她的人生就又变得一团乱了,而且好像一次还比一次糟糕。
她推开那杯咖啡,提着手提袋站了起来,转身要走,回想起过去的事,她好像真的一眼都不愿看他。
等她对自己说这番话,他等了这麽多年,可是所谓「心平气和」,对一个小女孩来说太难了,有他在,她就永远都是五年前的那个小女孩,他怎麽能期望着她能淡忘那时的痛苦呢?在她这些年来每次为生活担忧时,她想的人大概都是他吧?是他害她的。
「对不起。」他说。
她停了下来,在那站了许久,「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错,可也不是我的错。」她说:「如果你真的觉得对我有所亏欠,就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屈至远来到廖丹晴曾住过的高层公寓,轻轻地推开了门。
阳光毫无遮掩地洒在客厅的地板上,到处都明晃晃的干净整洁,电视上连层灰都没有。
他站在那一地的阳光中,茫然地环视着这间房子,想想还真怪,这好像是他第一次一个人在这房子里;屋内的摆设没有变化,甚至连味道都还是他所熟悉的,可是踏入这房中的那种安逸舒适的感觉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空旷的冰冷感,阳光温柔,他却脊背发凉。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後,似乎就变得无事可做,屈至远颓然地滑坐在沙发中,捏着眉心,似在克制着什麽。
她什麽都没有带走,没动这屋子里的任何东西,甚至连他买给她衣服及日用品都留了下来,她走得这样急、又这样决绝,用最直接的行动表明了她的态度。
这就跟他一开始所想的一样,等她想起一切时,这刻自然而然地就会到来,如果她不是那样亲昵地依靠过他、那样温柔地拥抱过他,他不会对未来产生多麽幼稚的期待;他会把自己的心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只守着她恢复健康,再笑着送她离开。
结果他没有那种风度,这一晚上他都在想,是不是要用绑的把她绑回来?
望向窗外的蓝天,廖丹晴没说她坐哪班飞机,她现在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呢?出了国,从某种意义上说就算真的避开他了,逼她做到如此地步,可见他有多麽的不受欢迎。
下一个五年,下下个五年,他还有可能在街上与她偶遇吗?那时的他们又会与今天有什麽不同,是不是她身边已经多了个可以放心依靠的人?一个比他可靠得多的人?
而他呢,那时又会是什麽样?屈至远垂眼思考,可他什麽都看不到,以前他想像的未来是与她相遇,现在他想像的未来却是一片空白。
他的拳头抵在膝盖上,这样的空白让他害怕,五年前她说让他消失,他照做了,可她也过得并不快乐;现在她同样不快乐,也同样要他消失,那麽未来呢?
屈至远掏出手机,快速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不一会,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散漫温和的男音:「至远?真意外你会打给我,听说你最近很忙啊!还以为你被谷大总裁弄得晕头转向,要休养几个月呢。」
接电话的人就是innight总裁花重金请来的闲人之一,负责管理公司资讯库的宗钦,虽然在同一家公司,如果不是开重要会议,他们也很少碰面,可大家的感情都不错。
「宗钦,帮我查一下今天从境内飞出的所有航班,查一个叫『廖丹晴』的人坐的是哪一班飞机,马上告诉我。」
「欵,那是航空公司的事,可能要麻烦点。」那边已经听到键盘敲击的声音,宗钦还很有空地跟他聊天,「所有啊?你之前问人家一声不就好了?」
那个气氛下让他怎麽问?屈至远咽了口气,慢慢地等着。
过了一会,那边的男人突然笑了下,他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只听宗钦问他:「我想那位廖小姐,肯定是个大美女吧?」
「查到後马上给我电话,就这样。」屈至远毫不犹豫地按掉了手机,把宗钦关在了手机的那一头。
他再也坐不住了,绕着房子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他不能听她的,这一次他绝对不能再听她的、不能让她就这麽走了,如果他有错,那麽他愿意用一生的时间请求她的谅解,但是分开了,就连一点机会都没了。
这五年来他是怎麽过的,他最清楚,她不再是个小女孩了,现在的她是一个可以放开手去追求的女人,他怎麽能让她又这样走掉?
屈至远的脚自动地就走进了厨房,他需要一杯水。
打开橱柜後,他一眼就看到了每次来时自己用的那只杯子,那是她特别为他准备的,想到这里,他更坚定了自己的冲动,不能让她离开。
喝完了水,小心地把那只杯子放了回去,本来是要就这麽离开的,屈至远却停了下来。
他无意间瞥到了垃圾桶,垃圾桶内有五颜六色的什麽东西的碎片,他看了一下就认了出来,那是店里那种软陶玩偶的碎片。
听她说过,玩偶被摔碎了,看来她走得真的很急,还是说她心情很乱,没空把衣服收回柜子,也没空倒掉垃圾。
他试着想像廖丹晴离开这房子时的情景,她恢复了记忆,然後马上联系了以前的熟人,帮忙打点好一切、也订好了机票,然後她去见了他,告诉他不要再找她;看上去井井有条,实则匆匆忙忙,那段时间她脑子里大概也装不下别的事情了。
第九章
他愣了下,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屈至远上前一步,蹲下来仔细观察起了垃圾桶里的软陶碎片,然後他干脆把那一桶的碎片全都倒了出来,摊开在地上。
随之,他人跳起来,快速地在整间房里又转了圈,没有停歇地又拿出手机。
接电话的还是那个男人,「马上就好了,再半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