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_西口商人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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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2 / 2)

黄羊感慨着说:“还是人家大盛魁厉害,不管买卖赔挣每股每账分现银一万两,瞧瞧人家那买卖!”

太春说:“人家那才是风助火威火助风势,不管盈亏,到时就分红!天底下到哪也找不出来这样的买卖了。”

张友和:“你们知道大盛魁是如何起家的?他那银子也是来路不正呢,其实大盛魁才是走暗房子的老手。”

黄羊:“不会吧,大盛魁会做那样的事情?友和哥,你可别瞎说。”

张友和:“他们做得我为甚说不得?”

太春说:“这是在家里说说倒也无妨,俗话说隔墙有耳,到了外面友和哥哥可千万不可随便说了。你是场面上的人物,是万裕长钱庄的掌柜子,万裕长是通司商会下面的字号,你的话要是传出去,被大盛魁的人听到了,找你要证据你就拿不出来了。你拿不出证据就是事!就是恶意陷害,这罪名谁也担不起。”

张友和:“你倒是比我还清楚。不过谁也别说谁,万裕长也一样,每年也得走一两趟暗房子。”

太春:“天下的事就是这样,有时候是能说不能做,有时候是能做不能说,大盛魁走暗房子的事就是属于只能做不能说的一类。”

张友和:“说一千道一万,咱三义泰要想发达,也只能走这条路。”

黄羊惊诧地:“你是说走暗房子?”

太春说:“别看人家走没事,怕是我们走就不行了。暗房子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做的,人家大盛魁有官府罩着,咱们靠谁?”

张友和:“要想把买卖做大,没有官府罩着也得走……不说这些了,这两年太春在归化城可是露脸了,黄羊,你说咱俩啥时候也给三义泰办几件露脸的事呢?”

张友和说着,话里话外有股子酸味儿。

这时,玉莲端了一大盆羊肉从厨房走出来,刚出锅的肉热气腾腾蒸得玉莲直迷眼。

玉莲把羊肉盆放在炕桌上:“别光顾了说话,快动手吃手扒肉。来了归化地方我也成了半个蒙古人了,三天两头吃肉。在我们老家那边一年四季也难得吃上一顿肉。”

黄羊:“嫂子,说到羊肉在咱们这地方你就放开肚子勤吃吧。”

玉莲给大家斟着酒。

绥生腻在太春身边玩儿着。

太春:“友和哥这话说得不对。我那是赶对了机会,说不定哪一天机会就到了你俩的跟前,那时候我就得站在一旁干看着了。再说了既是结拜兄弟就不能做什么事都你的我的分得那么细了。”

黄羊:“哥哥说得是。你们等着瞧,我也要为三义泰立功。”

张友和:“这么说来,我这当哥哥的也不能差了。来来,吃肉!”

太春:“这还是黄羊媳妇教人捎来的羊,说是给咱们改善生活的。”

张友和拿起一小块肉,对腻在太春身旁的绥生说:“来绥生,吃这块肉!”

绥生接过肉,还没等往嘴里送,“哎呀”叫了一声就把肉丢掉了,接着便大哭起来。

玉莲忙把绥生抱起来:“咋了绥生?”

黄羊说:“看你,友和哥,把孩子给烫着了。”

太春哄着儿子:“别哭,绥生,这是大爹偏疼你哩,没成想把娃给烫着了,擦擦泪,不哭了!”

张友和急忙拽过绥生的手吹着:“来,大爹看看,烫坏了没有?”

黄羊叫道:“嫂子,獾子油!快拿来!”

绥生还在嘤嘤地哭着,不过声音低多了。

太春抓过绥生的手看了看:“没事,看我儿子这点出息,没事儿。”

黄羊从玉莲手里接过一个小瓷壶,从里面倒出一点獾子油给绥生抹了:“这回没事了,接着吃吧。”

大约是抹了獾子油的缘故,绥生脸上渐渐有了笑模样。

大家重又围坐在炕桌旁吃喝起来。

绥生啃着一个羊棒骨,问道:“三叔,你的名字多怪,你为什么叫黄羊不叫绵羊啊?”

一句话把大家都给逗笑了。

黄羊一本正经地回答:“我要是绵羊早就给人吃掉了,黄羊跑得快,人追不上。”

绥生天真地望着黄羊:“噢……”

黄羊呵呵地笑着:“绥生,三叔跟你闹着玩呢。是这样,我妈生我的时候是个早晨,我阿爸出去挑水,回来时看见院子门口站着一只黄羊羔子。那只黄羊羔子也不知道怕人,我阿爸挑水进了院子,那只黄羊羔子也跟了进来。这时候恰好我就出生了。我阿爸就给我起名叫黄羊了。”

绥生:“后来呢?”

黄羊:“后来不管走到哪儿人们就管我叫黄羊了。”

绥生:“不是,我是问那只黄羊羔子。”

黄羊:“哦,你说那只真的黄羊啊,跟我成了好朋友了。我走到哪它跟到哪儿。”

绥生:“后来呢?”

黄羊:“哎呀,怎么你老是后来后来的没个完。再后来那只黄羊羔子就长大了,走了,到草原上去找它阿妈去了,走了就再没回来。”

太春将绥生送到玉莲跟前,说:“绥生,别缠着三叔了,找你妈去!友和哥哥,黄羊兄弟,快吃肉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张友和羡慕地望着太春一家三口:“唉,有孩子有老婆,这才叫个家吗!”

黄羊喝了一口酒,说:“也是,俩兄弟都成家了,倒把友和哥哥给晾起了。哥,你要是愿意,让我媳妇给你说个蒙古姑娘怎么样?你看我媳妇,虽说长得不怎么样,可能干啊,一个人又养牲口又种地的,那是把过日子的好手!”

太春也说:“是啊,友和哥哥当紧该成个家了。”

张友和没有说话,他端起酒盅一饮而尽,抹了一下嘴说:“驼队明天就要出发了,我柜上还有些事情要办,你们慢慢吃着。”

太春又给张友和斟了一盅酒,端起来说:“既是这样,友和哥哥,你喝了这盅酒再走。”

张友和张罗着下地:“不了。绥生,来,跟大爹亲亲!”

张友和在绥生的脸上亲了亲,下地穿上鞋走了。

黄羊说:“咋,友和哥哥不高兴了?我也没说不该说的话呀!”

太春:“他这人,有时候你都猜不透他心里究竟想些啥。来,黄羊,咱兄弟俩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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