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实际上,我的字体是最一般化的了。谁都能模仿。”
“尤其是一个爱好绘画的少年,一个小艺术家。”卢克莱西娅太太下结论说,一面挥动着那些所谓由她写的匿名信,她刚刚翻阅了一遍。“这封信却相反,是唯一我写给你的信,他没有交给你,因为他不想让你拿这封信同其它的信做比较,免得发现这个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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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字体有点像你的。”堂利戈贝托纠正她的看法;他早就拿着放大镜在仔细研究了,好像集邮专家看珍稀邮票一样。“总之,是一种圆体字,很像绘画。是那种在修文学校、可能是索福亚农式的学校里读书的女子的字体。”
“以前你不认识我的字体吗?”
“不,不认识。”他承认道。在这个连连让他大吃一惊的夜晚里,这是第三次惊讶了。“现在我才发现不认识你的字体。根据我的记忆,你从来没有给我写过信。”
“这些信也不是我写给你的。”
接下来,在多半个小时里,二人都一言木发,默默地阅读着各自的信,或者更确切地说,阅读着自己不了解的那另外一半的匿名信。他和她紧挨着坐在大皮沙发上,背后有靠垫,旁边有一台立式高脚台灯,玻璃灯罩上画着一群澳大利亚土著部落的人像。巨大的圆光把俩人都笼罩在光环里。他俩不时地喝一口温热的柠檬汁。还不时地地或者她发出一声嘻笑,而另外一个并不扭头问问“你笑什么?”因为他或者她不断地由于惊异、愤怒,或者出于一时感情脆弱、柔情、宽容、惆怅而变换着表情。俩人不时地侧视一下对方,感到疲惫不堪、困惑不已、犹豫不决。从哪里开始呢?
“他钻到这里来了。”利戈贝托终于说道,一面指书房,指指书柜。“他翻腾过我的东西,也看过我写的文字。这些笔记中最神圣、最秘密的内容,他都看到了。甚至连你不了解的东西,他都知道了。那些所谓我给你的信,实际上也可以说是我的,虽然不是我亲笔写的。因为我敢肯定:信中所有的句子都是他从我的笔记中抄录的。他做了一个俄式冷盘,把思想体系、引言语录、笑话、游戏、自己和他人的思考都混杂在一起了。”
“所以那些游戏、那些命令,我觉得像是你的。”卢克莱西娅太太说道。“相反地,这些信,我不明白怎么会让你觉得像是我写的呢?”
“我那时急得发疯,很想知道你的情况,很想得到你发来的信号。”利戈贝托辩白道。“落水的人会抓住任何眼前的东西,不管是不是让人恶心。”
“可是那咬文嚼字的风格呢?那附庸风雅的文字呢?不是更像科林·德亚多的东西吗?”
“有些文字像是科林·德亚多的。”堂利戈贝托说道,同时在回忆,在联想。“几个星期以前,科林·德亚多的小说开始出现在家里。那时我还以为是女佣或者厨娘的呢。现在我知道这些书是谁买的、又是做什么用的了。”
“这个坏小于!我要宰了他!”卢克莱西娅太太叫起来。“居然拿出科林·德亚多来!我发誓要宰了他!”
“你还在笑?”他吃惊地问道。“你觉得有趣,是不是?咱们应该祝贺他?应该奖励他?”
这时,她真的笑了,时间很长,比前一次更爽朗。
“说真的,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利戈贝托。肯定这没有什么好笑的。那难道应该哭鼻子?
应该生气?好吧,如果应该生气,那就生气吧!那明天你就跟他生气?大吵一通?狠狠惩罚他?‘“堂利戈贝托耸耸肩膀。他也很想大笑一阵。可他觉得自己很愚蠢。
“我从来没有惩罚过他,更没有打过他,所以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他坦白地说,有些不好意思。“因此只好听之任之。说实在的,我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来对付他。我猜测无论他干什么,总是他胜利。”
“好啦,既然如此,这一次咱们也有得分的地方。”卢克莱西娅太太依偎在丈夫怀中后为他已经搂住了她的肩膀。“咱们这不是和好了吗?如果事先没有这些匿名信,你绝对不敢给我打电话请我去白房子喝茶。对不对?没有这些匿名信,我也不会去赴约。肯定不会的。
这些信铺平了道路。咱们不能抱怨,因为他帮助了咱俩,让咱俩和好了。因为咱俩和好了,你是不后悔的,对吧?利戈贝托。“
他最后也笑了起来。他用大鼻子摩擦妻子的脑袋,感到她的头发弄得眼睛痒痒。
“不后悔。永远也不会后悔!”他说。“好啦,经过这么多激动的事情以后,咱们终于赢得了可以做好梦的权利了。这一切都棒极了!可是,夫人,明天我还得去办公室啊!”
两个人手拉着手回到了黑暗的卧室中。她又大着胆子开了这样一个玩笑:“十二月咱们带阿尔丰索一起去维也纳吧?”
这真的是玩笑吗?堂利戈贝托立即排除了这个坏思想,然后高声宣布:“不管怎么说,咱们组成了一个幸福家庭!是不是?卢克莱西娅。”
1996年10月19日于伦敦
附录:情爱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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