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过去，我对望妻山仍旧心有余悸。一想到现在小芬也在这山里，我更是坐不住了，第二天我就去了竹坪村。

我到的时候，正巧几个警察搜山回来，依旧一无所获。看样子，光这么搜无济于事。望妻山不是什么高岗，说起来它其实是武夷山脉的一部分，虽不高但连绵不断，范围极广。竹坪村背靠这山，山后仍是山，村里人转由南面出村，望妻山必然不是村里人的必经之路，对这山地形了解的太少，再加上这些年来也无人开发，树木更加茂密，要找个孩子实在是不容易。估摸着这批人刚回来，拉人进山是不太可能了，若我表明要去，怕是还会被警察拦住。虽然自己也没把握能找到小芬，但是我已下定决心非去不可，若是再拖延，她活着的可能就越来越低。事不宜迟，我偷偷摸摸去了。

进山只有一条小路――死人道，这条路在村北，是当年那些进山寻死的人踩出的，自然就这么叫。现在生活条件好了，这路已经多年无人走，路深处早已荒草丛生。当年在村口被怪孩子稀里糊涂地领进了山，现在必须凭着记忆去寻进山的路。我和所有的搜山人员一样，并没打算往深山里走，小芬只是个孩子，估摸脚力没那么远，身上只系了个腰挎包，带些必备物品。刚到村口，我竟看见了一抹熟悉的粉色，老曹的车！

凑上去，这丫的还躺着副驾上睡大觉呢！我拧着他的耳朵把他弄醒，急忙问他怎么到这儿来，他不爽的吐吐舌头：“还不是你男人。”

“什么意思？”

“小胖！”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在我背后，手里拎着军绿色的大背包，这下我全明白了。

“妈的，你俩昨天就知道小芬丢山里了，看我病恹恹的，所以就盘算着不告诉我，自个儿进山！”

“才不是咧！”老曹下车，笑嘻嘻的看着我，“一声不响的进山的是你吧！孙昊是知道了小芬丢了的消息，他说以你的个性一定什么都不带独闯，拦不住你也得帮你一把，非让我连夜去市里弄来一些装备。”

“什么都不带？我哪那么傻！”

耗子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聪明！连门神都带了不是？”我捂住包，顿时羞愧，我当真把当年那张门神带上了。

“没那个胆还硬逞强，小家雀儿下个大鹅蛋――口气不小啊。”老曹在一旁数落我。

“你是看衣服行事！”

“什么意思？”

“狗眼看人！”

“好了，好了，你们别争了，东西都齐了，我们进山吧！”

“我们？！”我和老曹几乎同时叫出，“我才不和他一起！”

耗子没管骂骂咧咧的我俩，从后备箱中又取出两个大军包，丢给我俩，一人一包。

“要带这么多东西上山？”老曹掂量了下我的包，脸色一沉：“孙昊，丫头还病着呢，这包我帮她背着。”

“她自己背着，你别管。”他冷冷的语调把老曹吓了一跳。

老曹对我嘀咕：“自己的女人呢，咋这么整。他真不是你男人？”

“你就闭嘴吧，我和他是朋友，真不是那什么关系。”我背上包，分量虽重，但以我的力气还是小菜一碟。

孙昊又塞给我一把刀：“把这玩意随身带着。”

那是一把藏短刀，银色，刀尖向上挑，刀柄末端向下倾斜，锋利的吓人。

我不由自主地惊叹：“这刀不一般!”

老曹不解：“不就是藏刀么？有什么不一般，不见得特别漂亮嘛！”

“就是不漂亮才特别。同在藏区，各地的环境不同，做的手艺也不一样。这刀刀刃锋利钢材好，刀鞘上刀的鞘、把一般不镶珠宝，应该是拉孜和南木林藏刀。可是它虽然不镶饰物，却密密麻麻刻着文字，就连刀柄上也雕着，字体纹深边润，十分细致。藏刀刀鞘原为皮革缝制，属软刀鞘，装较小刀具的，也有硬质藏刀鞘，木板胎，外部用铜皮或银片包装。但是，你看，这刀鞘内用了鲨鱼皮，珍贵装饰居然被用在内，而刀身外没有装饰，也太奇怪了，好像在说这些字格外神圣。耗子，这是藏文？写什么呢？”

“不是藏文，我看不懂，问当地人也没人知道。”

“那这东西怎么来的？”

“我曾救过一个珞巴老人，他把这刀送给我表示感激。”

“不是吧，这不完全相反么？珞巴族喜好长刀，而且没有本族文字。”

“那老人把这刀送我也没点留恋，似乎不是本族的东西。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你得贴身带着，以防万一。老曹，把自个儿的包背上，胶鞋呢？换上！车子就丢在这，你们跟着我走！”

老曹叫起来：“我呢？也得要个防身的工具。”

“你不是刑警么？枪呢？”

老曹摇摇头，耗子把一把镶着绿松石的刀给了他，耗子的举动让我很不安。

“耗子，不就是进山吗？真的有必要这么戒备？”

“吃不准。”他避开我的目光，似乎知道些什么。我心里有些不甘，自己的事他总能料到，可他的想法我永远猜不透。这种心情，就犹如耳边有个声音反复念叨着：这个人你永远比不上。我不清楚为什么要和他比，可这种心理已经在我心里发芽了。

我也没再问，把刀系在腰间，三人进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