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时光,眨眼飞逝。
一晃之间,算起来距离杜若和苏沐风掉下悬崖已经过去了半月光景了,两人走遍了崖底山谷的大半地方却始终没有发现出谷的路,虽然说身边有着心上人陪伴不至于心里烦闷,但是这么长时间不见天日,杜若心里还在担心着师叔蒋立军的安危,慢慢也开始不耐烦起来。
次日,苏沐风见杜若一直愁眉不展,与那个平时伶牙利嘴老变着方说笑话给之间听的若儿简直判若两人,心里只觉得说不出的伤心难过,拿出号角,幽幽的吹了起来,号角声忽而低沉无比,忽而尖啸出云,完全没有轨迹所寻,林中的野兽一听到这奇异的号角声,俱都一动不动,俯首而拜,仿佛对这号角声极其的恐惧,片刻林中忽然跑来了一匹野马,待得野马跑近苏沐风,号角声方才停止住,原来苏沐风以号角声抓来了一匹野马,让旁边的杜若瞠目结舌。
“苏儿,你这号角好厉害啊。”杜若好奇的看着苏沐风手上的号角。
“你这小坏蛋,该不会看上姐姐的宝贝了吧。”苏沐风白了一眼杜若,那似有似无间的风情,娇媚动人“这九天金犀角是从上古异兽金犀身上蜕化而得,辅以先天内功,吹出的声音能令万兽俯首,金犀本就是野兽中的王者,其号角吹出的声音有着野兽不能为之匹敌的王者之气。”
杜若听着听着不由得砸吧砸吧嘴巴问道:“那日在戴青山下,苏儿就是用这九天金犀角赶着野兽追我的吧?”
苏沐风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好不要脸,谁追你了。”她故意把那个“追”字读的非常重,说完也不再去理会杜若发窘的样子,忙为野马梳理好毛发说道:“就让这小家伙为我们代步吧,想来山谷中剩下的那条我们没有去过的路便能出谷了,只是此去姑苏尚不近,没有代步的,累着若儿,我可心疼。”
杜若听得苏沐风处处为自己着想,心里着实感动,当下抱起苏沐风一翻身上了野马,扬鞭就往远处驰去,苏沐风毫不防备下被杜若抱个正着,正要挣扎,闻的杜若身上传来男子独有的味道,芳心大乱,也就随杜若的姿势依偎在他怀里,两人共骑一马。这马儿也确实神骏非凡,背驼两人尚且四蹄如飞,他们正坐在野马的背上,奔跑如飞,四野尽是高高低低的树木和起伏不定的丘陵,鸟语花香,蝶舞翩翩。以太阳的方位来看,他们正往正北方而去,终于在天黑前杜若看见了出谷的山路。
杜若此时心中却是说不出的难过。这几日间,两人在这山谷中相依为命,生死不弃,这山谷中处处充满了两人走过的痕迹,留下了不知多少欢声笑语,倘若当真就此别离,他也会思念不已吧。
两人强按心中的惆怅,说说笑笑,一路飞奔。三日后傍晚时分,他们来到江苏省外。苏沐风道:“再往东二百余里,便是苏州城地界。那姑苏燕子坞就在苏州城外。前面有个驿站,今晚我们便在那里歇脚吧。“其实二百里路程,以象这神骏野马脚力,当夜便可赶到,但她实在不愿立刻与杜若去见蒋立军,本来分属敌对,而且这蒋立军还是若儿自家长辈,她苏沐风虽然也见过不少大风大浪,但是此刻却也忐忑不安。杜若也看穿了苏沐风心里的不安,笑道:”正好,我肚子也饿啦,咱们先去吃点东西。“正说话间,南边响起呼喝声,蹄声急促,尘烟漫舞,两人扭头望去,只见一行青色衣裳的大汉疾驰而来。杜若微微诧异,那领头之人,头戴紫金冠,脚踏白云鞋,一袭青衫,虎面之姿,背后背一古朴长剑,正是在香山上姑苏黄家掌门大弟子黄洋。
那行人奔得甚快,转眼就从他们身边略过。瞧见一红发妖艳女子和一个青衣俊秀少年共乘一骑都颇为诧异,纷纷回头,黄洋瞧见骏马上的俊秀少年一袭青衫,腰间别一画卷,偌大的葫芦悬挂其中,顿时面色大喜,跳下马一拱手道:“杜兄弟?”
杜若也跳下马回礼说道:“黄兄,此来正好,不知我师叔可有去燕子坞?”
黄洋说道:“蒋前辈于半月前已经来到燕子坞,苦等杜兄弟不到,鄙门于半月前向江湖同道发出了英雄帖寻找杜兄弟,没有想到今日愚兄却在这碰到了杜兄弟。”
杜若口中说道:“杜若何德何能,竟敢劳烦各位江湖前辈为了区区在下大动干戈。”心里却想到:“这帮人多半是冲着青萍剑来的,如若是在半路被碰见的话,说不得此刻已经横尸荒野被杀人夺宝了。”想到这里,杜若心里也是一阵后怕。他年纪虽小,但是蒋立军常给他讲道江湖上的奇人异事,这江湖险恶之处倒也是知晓不少。
说话之间,一路上遇到的武林同道渐多,都是赶到燕子坞去赴英雄宴的。这次英雄宴乃临时所邀,但发的是无名贴,贴上不署宾客姓名,见者有份,只要是武林中人,一概欢迎。接到请贴之人连夜快马转邀同道,一个转一个,一日一夜之间,贴子竟也已传得极远。只因时间迫促,来到燕子坞的,大都是苏州左近方圆数百里内的人物。但江浙之地,自古便是富裕交通便达之地,除了本地武人之外,北上南下的武林知名之士得到讯息,尽皆来会,人数实着不少,这其中大半又是冲着青萍剑来的。
这次英雄宴由燕子坞黄龙和“醉蝴蝶”联名邀请。燕子坞黄龙乃是一方霸主,天下七大世家之一黄家家主,其家财雄厚,交游广阔,武功了得,名头响亮,在武林中属于比较大的势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名震江湖,德高望重,这醉蝴蝶蒋立军虽然三十年前名燥一时,但是毕竟年过久远,许多江湖人士并不知晓他的底细,原本请不到这许多英雄豪杰。那燕子坞黄家却是人人都要竭去与他结交的。武学之士尽管大都自负了得,却很少有人自信能够打遍天下无敌手,就算真的自以为当世武功第一,也难保不结仇,江湖生活,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如能傍上了燕子坞这位棵大树,自己就是多了一条性命,只要不是当场毙命,燕子坞肯提供一席之地,那便是死里逃生了。因此燕子坞请客,收到贴子的不过是自觉脸上有光,这燕子坞的贴子,却不啻是一道救命的符。人人都想,今日跟他攀上了交情,日后自己有被人寻仇,逃到姑苏地界,他便不能袖手不理,而在刀头上讨生活之人,谁又保得定没有两短三长?请贴上署名是“蒋立军,黄龙””两个名字,若不是有这黄龙名字,收到贴子的多半还不知蒋立军是何方高人,来到苏州的只怕连三成也没有了。
看见来人,黄洋眼皮一跳,站起身来拱手说道:“云南张家李佳少侠大架姑苏,令我姑苏蓬荜生辉,黄洋却有失远迎了.”
这李佳就是当时香山上云南张家家主张俊豪的爱徒,传说是张俊豪在外面的私生子,张俊豪对其宠爱有加,一身本事是倾囊相授,据说这李佳武功已经超越了张俊豪。是以黄洋虽不喜他,但是却也表面上礼待。
李佳也不答话,对着黄洋略微一抱拳就算回礼了,一双眼睛骨碌碌的看着杜若身后的青萍剑,丝毫都不掩饰眼中的贪婪。随即看向杜若身后的苏沐风,顿时光芒大盛,无甚点缀的衣服依然掩盖不住苏沐风的天姿国色,瞧见雨师妾腰间的号角与耳垂上的催青蛇,面色大变,低声嘀咕了几句,众人都似很为吃惊,又掉头望向杜若去,但目光中多为鄙夷神色。
苏沐风知道他们认出自己身份,对於江湖中视自己为淫荡妖女,她早已习以为常,不以为忤。但今日瞧见他们不屑的目光,却不知为何羞惭恼怒,登时便想发作。但觉杜若轻轻的捏了捏她发抖的玉手,心里大安。
杜若心想自己必定被他们看成被美色迷住,成了苏沐风的玩物,心中微微有些尴尬,旋即又想:杜若啊杜若,苏儿为你吃了这么多苦,费尽周折方才将你救过来,你却在乎这些人的想法,以此为耻,当真是禽兽也不如。当下故意大笑道:“这些人当真可笑,没见过美男美女么?这等羡慕。”
苏沐风知道杜若并没有在乎这些人的眼光,脸色稍霁,格格笑道:“你很美么?臭美得紧。”
李佳眼睛没有离开过苏沐风的身体,口中却说道:“不知羞耻。”
四周的鄙夷声更大了点。
杜若丝毫不理会他们鄙夷的眼光,和黄洋抱拳后,大大方方的牵起苏沐风的玉手,两人有说有笑径直迈过众人走进了驿站去,其状恩爱非常。只留下不知所错的黄洋和满脸阴霾的李佳等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