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若水?樊若水?”匡胤重复念叨了两遍,便问道:“朕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啊?”
众人也是一阵迷惑,卢多逊沉吟片刻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便上前作答:“皇上,臣在南唐时曾暗中打探过南唐臣子将领的一些事情,臣好象记得有这个叫樊若水的,哦,对了,皇上,此人乃是林仁肇将军的一个幕僚,来到其身边不过一年左右,但是听南唐人说林仁肇对此人是极为信任的。”
匡胤不知怎么的全身一颤,接着镇定的说:“说实话,朕刚才想到了荆轲刺秦王的一幕,他总不该是找朕报仇的吧?或许是来助朕一臂之力的?”
“来人啊,将此人带到这里来!”
不大一会樊若水走进殿内,一莲的憔悴和哀伤,眉宇之间暗藏着几多怨恨,几丝困倦。
匡胤打量着樊若水,樊若水也抬头凝视着匡胤,匡胤因林仁肇之死多少有些愧意,被樊若水盯的很不自在,便开口道:“樊若水,你千里迢迢的来见朕,不知道有何事要求朕?”
“想求?我求皇上不要攻打江南,恐怕皇上也不答应吧?现在恐怕是陛下要有求于我吧?”樊若水冷冷的应道。
“大胆,樊若水,此乃我大宋朝殿,陛下乃我堂堂大宋皇帝,岂会有求于你这落魄的下人!”赵普怒斥道。
樊若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不加理会,匡胤和众人目不转睛的望着樊若水,匡胤刚要说话,若水抢先说道:“陛下,说实话臣来大宋已经有两个月了,在下观陛下最近的举动很可能便要举兵讨伐江南了,在下想问陛下的是面对长江天险和强大的南唐水军,皇上到底有多少胜算?”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此乃我大宋的国事,还由不得你来过问,再说我大宋兵强马壮已经灭了数国,你南唐没有蜀国的山险水绝吧?告诉你我大宋平定川蜀只用了两个月。面对长江相对于大宋三军将士一统山河的决心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再说,人定胜天,我们定会让金陵王气黯然而收,江南已经覆亡在即。”光义也看不惯若水如此无理和孤傲便反驳道。
“既然陛下身边谋臣如云,猛将如雨,那就恕在下打扰了,在下无话可说,告辞!”樊若水说着便要转身离走。
“站住,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来去自如吗?”匡胤沉稳的嗓音中漾着几分威严。
“朕承认诸国之中南唐的财力最为雄厚,实力也最为强大,但是天下之势久分必合,我华夏分裂已经数百年,朕禀承天命便是要使天下归一。人心向道,长江是保佑不了一个腐朽没落的王朝的。”
“或许朕平定南唐会付出比其他诸国更多的伤亡,更多的兵财之力”匡胤望着樊若水停顿一下道,“你既然说朕有求于你,那必定是有良策妙计要献给朕还望爱卿能够直言相告,朕定不胜感激。”匡胤的语气显得十分的诚恳。
樊若水静静的听着,好久开口道:”皇上虽然为了一统大业建立了一支强大的水军,但是与常年在长江上搏击的南唐水军相比还是有一定的差距的,这也是中原王朝五十多年来历代帝王没有能平定江南的主要原因,陛下也说过平定南唐要艰难的多,要付出更多的伤亡,更多的流血。但是陛下有没有想过在长江上发挥大宋陆军的优势,让军队如在陆地上行走一般。“
匡胤紧皱着眉头点着头。
”皇上,在下也没有什么锦囊妙计,只是建议皇上不妨在长江江面上架设浮桥以便大宋能够顺利通过南唐的长江防线。“樊若水加重了语气说道。
“架设浮桥?”匡胤和众人都疑惑的望着若水。
“是的,皇上,这是臣历经数月测量出来的南唐长江防线各要塞的资料详图。请皇上过目!”樊若水继续说道。
赵普突然想到匡胤刚才说的荆轲刺秦王待樊若水掏出地图便走上前一下子抢了过来,仔细捏拿了一番,这才交给太监。匡胤见状忍不住轻笑一声。
“皇上,其实这本来是用来防备大宋的,我也没有想到会把它送给陛下。古人云:国之将亡必有大恶,恶者莫大于杀忠臣。林将军已死,在下已经对南唐心生绝望,南唐已到了日暮途穷,不可救药的地步了。”
匡胤沉吟道:“独木不成林,大厦将倾非一木所能支,一国将亡,非一人所能挽。但是有林将军在,朕恐怕真的要付出更多的代价了,对于林将军,朕实在是迫不得已。”
“这不是陛下的错,要怪只能怪我家皇帝有眼无珠,不辨忠良和奸佞,连一个这么拙劣的离间计都看不出来。”樊若水哽咽的说。
匡胤无语,看到樊若水的神态便道:“你已经累了,下去休息吧,朕改日再行召见,来人啊,带樊爱卿下去,好生侍侯着。”
待樊若水退下之后,匡胤接着问道:“架设浮桥,历史上可有先例?”
众人一阵沉默,薛居正上前道:“陛下,依臣所记,最早的浮桥大约是在东汉时期,东汉光武帝刘秀与四川的割据势力公孙述的战争中,公孙述为了断绝光武帝入川的水上交通在荆州的宜都和宜昌的虎牙之间利用险要地势造了一座浮桥,后被光武帝纵火烧毁。还有隋朝大业年间,唐太宗李世民与洛阳王王世充的交战中也在洛水河畔上架设了一座天津桥。”
“李世民大战王世充,洛水惊现天津桥。朕小的时候经常听老人们讲起这个故事。”匡胤经薛居正提醒倒想起来了,有点兴奋的说。
“不过皇上,在水浪滔天的长江上架设浮桥,依据臣的记忆好象没有人实施过,另外关于架设浮桥的具体事宜臣还要查证史料以供陛下参阅。”薛居正犹豫了片刻又道:“皇上,您真的决定要架设浮桥,总不能依据樊若水一句话而实施吧?再说樊若水毕竟是南唐人?”
光义又道:“皇上,这个樊若水不可信,很可能是南唐的一个计谋,望皇上三思。
“朕心中有数,你们放心好了,你们现在就是要查一下看看能不能实施这个计划。”
赵普上前说道:“皇上,臣对架设浮桥不甚了解,但是想象在长江这宽广的水面上架设浮桥暂且不提它的风险,耗资必然巨大且还要防备南唐用火攻来摧毁浮桥,臣以为多少有点得不偿失。”
“丞相所言在理,但是樊若水说的也没有错,多少帝王面对长江天堑无可奈何,所以我们也不可小觑了南唐水军。”匡胤说道,“其实相对于南方诸国的水军和北面契丹的铁骑,我大宋军队并没有什么优势可言,我们凭什么能取胜,无非是靠上天和祖宗的保佑以及三军将士一统山河使九州混一的勇气和使命。朕这几天频于征战,伤亡了多少朕心里都记着了。每一个将士的死都会使我大宋又多了一个不完整的家,朕每想到这一点都痛心不已,但这仗还是要打,所以只要能减少大宋将士的伤亡,耗资再大,风险和困难再多,朕都要尝试一下!”
没过几日,匡胤又召见樊若水,“樊爱卿,你前几日所言铺架浮桥,朕翻阅了一些史书,也确实没有人在惊涛骇浪的长江上架设浮桥。朕对此事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啊!”匡胤开门见山的说。
“回皇上,长江虽然汹涌,但到了冬季,下游有些地段便风平浪静,有的还会结冰,所以草民建议皇上事先可将三艘、四艘的船舶连成一段段小浮桥单元,建浮桥时先将两岸固定好,然后衔尾徐行江中组拼成桥使首尾相连。这样可使众多的人同时操作,另外皇上可在江中的水流湍急处加重几十个铁锚固定于江中,这样可减少风险和伤亡。”樊若水已无往日的冷傲,恭顺的应道。
“皇上,臣赞同樊大人所言,但臣认为在江中的急流处不必用巨型揽索,可以以筏代舟,在筏之上可以用木板构成围墙以供观测敌情,射击之用。”赵普待樊若水说完便迫不及待的上前献策道。赵普为此事也是煞费苦心,命人查阅了大量的史料,又咨询了工部、兵部的一些人,对浮桥的大小事宜已了然于胸。
匡胤拿起樊若水的长江表图,问道:“采石矶?你建议朕在采石矶铺架浮桥,你所得的数据是否准确?”
“皇上,这是臣驾着小船带着丝绳在采石矶江面上来回丈量十几次才测出的宽度,约长168丈,这可能是长江上最狭窄的地方了。但诚如陛下所言,在长江上架设浮桥此乃前无古人之事。臣不敢担保万无一失。
匡胤也点点头言道:”在烟波浩淼的长江上架设浮桥所耗费的木材也是十分巨大,所幸的是朕立国之初便严禁砍伐甘陇大木,本意是抑制京师攀比富贵,想不到这个时候居然派上了用场,况且朕如今有得了川蜀之地,木材应该不成问题。”
“皇上,臣有一事要奏,臣近日巡视京师时发现有人暗中出售甘陇大木,一些权贵争相购买,臣暗访得知近几年甘陇大木已被砍伐了五分有一。”卢多逊上前说道。
匡胤瞟了赵普一眼便道:“有些人就是贪心太重,欲壑难填。朕再次告戒他们,知足不辱,知止不殆,知足常乐可以长久。”接着郑重的命令道:“户部、工部、兵部尚书。朕令你们互相配合有协调,三个月之内给朕建造好所需要的兵船和木筏,不得有误!”
“臣遵旨!”三位尚书应声出列,遵命作答。
“另外,如果你们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恶化,可以直接入宫禀报朕,不要互相推委而误了朕的大事!”匡胤警告道。
匡胤回到宫中将架设浮桥事宜告诉了花蕊,花蕊听到采石矶的时候柳眉微皱作思索状,道:"陛下,这采石矶可是大诗人李白临终葬身之地啊!"
"哦,李白死在那里爱妃怎么那么清楚,朕是不太清楚,自愧不如啊."匡胤说道.
花蕊笑道:"陛下,李白怎么说也是臣妾的老乡,臣妾当然对其平生有所了解了.皇上,李白在采石矶度过了他那贫困而又潦倒的晚年,他留恋那里的山水之美,人情之纯,纵酒放歌,在那里也留下了许多传诵千古的诗篇."
"李白这个诗仙啊留下了太多的诗朕还真记不起是哪几首了,爱妃能否给朕诵读几首"
"皇上,比如<<望天门山>>"说着便站起身来抑扬顿挫的诵读起来:
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
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
后两句匡胤也随口吟赋起来,接着笑道:"川蜀果然是风水宝地,人杰地灵,但愿川蜀也能给我大宋培养出一位和李白相媲美的文人."
"皇上,白居易经采石矶也写了一首<<经采石李白墓>>,言毕便开口吟道:
采石江边李白坟,绕田无限草连云。
可怜荒垄穷泉骨,曾有惊天动地文。
但是文人多薄命,就中沦落不过君.
匡胤静静的听着,表情渐渐变的凝重,沉思不语,喃喃念叨着:"曾有惊天动地文,但是文人多薄命."接着望着花蕊道:"爱妃啊,唐代的李白,杜甫,可是整个盛唐时期的大文豪,忧国忧民,可是空怀满腹才华却无处施展,流浪一生,困惑一世,何等的孤独和愤懑.如果大宋能有这样的人才,朕决不会让他们沦落到那种潦倒的地步的,大宋不会吝啬这三公九卿的职位的,就像李白所说的"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大宋会让他们施展自身的才华造福大宋百姓."
花蕊抬起头深情的望着匡胤,匡胤注视着花蕊,一股激流迅速涌遍全身,忙牵起花蕊的手走向那闺房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