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宸想想自己前倨后恭色厉内荏的表现，说起来本人都觉得丢脸。他也不想解释什么，谁让自己意志不够坚定没个准主意呢。

今天的事情说起来也是巧合。

秦宸看到金铺回想起自己前生的事业，竟然有一种往事只堪哀的悲凉感觉。他不过是是想坐在一个还算是熟悉的环境里，缅怀一下往事。谁知道竟然遇到碰瓷的。

想想他也不是那种圣母脾气的人，本来想拔腿就走。赵国基却通过几个小动作示意，那两个一身青衣的男仆竟然是练家子，而且是练到凝神期的高手。

其实以修真境界来说，凝神期也不算什么。最起码赵国基没有看在眼里。可是为了顾全某人的面子，他还是把功力境界超过秦宸的人物统称为高手。

既然是潜在的敌人，不潜伏一下子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做买卖哪能不遇到碰瓷的，秦宸对付这种人已经是熟门熟路了。他原本想凭着秦家的招牌，三言两语的事情就解决了呢。回心一想又觉得不合适，这是什么时候，古代、封建社会！流行的是傅粉少年卫潘安，温润书生比无良商人更招人待见。

可是这家伙忒没有表演天分，挺简单的事情，愣是演成了四不像。幸好这是在外头，身边的人不是跟他一根绳上的蚂蚱，就是陌生人。到没人揪着他的小辫子说话，说起来穿越人士还是适合跟陌生人说话滴。

一开始秦宸给自己设计的戏码是温文中带着些强硬，可实际操作起来却成了强硬的身后耷拉着温吞的小尾巴。等到那长随抬出大boss的时候，秦宸童鞋的温吞就光荣晋级成怕事了。

他也是个惹事的油子，只不过是想称称对手的斤两才披了层顺风使舵的外衣的。丫光想着骑墙了，却忘了墙头草两面不讨好的下场。

被人揭破来历自然不能拔脚走人。秦宸讪讪的坐下，从怀里装模作样的掏出一个粉白色娟帕包成的小包，放在了香樟木做成的四方小几上。

四方小几的一侧就坐着元氏。其实福元和秦家也有些渊源，只是年代久了，当年的老人纷纷物去，两家也没了来往。

元氏从小接触家业，自然不像秦五爷一样浑浑噩噩。她又是生意人，可以利用的关系总是要多注意两眼。这会见秦五爷畏首畏尾不堪大用的样子，任谁也来气。她冷冷的看着秦宸的手指摁着那个四方形边角绣着如意莲花，没有巴掌大的小包裹在茶几上来回挪动。

终于秦宸喃喃的开口：“想必。。。元姑娘家和普宁郡王家也有些来往。。。”

元氏惊奇的看了秦宸一眼。普宁郡王府和七公主府算是一体，两家的摆设配件都是在福元定制的。有的更是元少东家一手准备的。她就是凭着那块福寿如意纹羊脂玉佩才确定秦宸的身份的。

本以为只凭着一句话就能把胆怯的秦宸降服呢，谁料到他可以通过这句话推算出普宁郡王府来。元姑娘不再轻视秦宸，收拾了一下杂乱的心思，轻声说道：“那是自然。公子可是要准备端午往公主府送的节礼么？”

秦宸有些扭捏，半天才说道：“我年纪还小，家里的事情知道的不多。今天出来是寻一样东西的。”

见元姑娘的眼睛投注到娟帕上，秦宸忍不住点点头，吭哧着说道：“想必普宁府的金玉器皿也是从姑娘这里定制的，请姑娘办这件事到是简单的很。只是。。。只是。。。这件事不好让普宁府的人知道。烦请。。。烦请姑娘担待一二。”

秦宸好不容易讲完，元氏替他吁了口气。温和的说道：“那是自然，我们生意人家讲究的就是一个信字”

秦宸外表的紧张虽然是装的，可是听了这淡淡的言语，温婉中略带沙哑的声音心里还是自然而然的平静下来。他不再讲究扮相，神情自然许多。把娟帕轻轻的推到元氏的面前，腼腆的说道：“这是去年郡王家送的琉璃瓶。本来是一对的，不小心打碎了一只。我想在长辈们没发现之前，找对相似的替换。姑娘请看看，还有没有印象？”

元氏深深的看了秦宸一眼，慢慢的揭开娟帕的一角。几块微带透明的黄绿色碎片显露出来。她捻起最大的一块，仔细的端详着上面的贴花。

秦宸迟疑着说道：“本来是不该麻烦姑娘的。。。只是这件东西太难找了。。。”

方节好奇的看着碎片上贴着的暗红色牡丹纹饰。他认得这件东西，是去年老太太寿日的时候郡王府送的贺礼，经他的手进了内宅。他媳妇回来还说起过，说三位姑娘都很喜欢，老太太让摆到了若曦姑娘的屋子里。

方节疑惑的看了秦宸一眼，不知道这东西他是从哪里拎出来的。还好这阵子他的应对言语还算得体。虽然说把别人送的礼物打碎了不好，不过两家也算是老亲，这些细碎的事情也没那么讲究。方节想了想，又安静下来。

元氏把那块碎片放回原处，笑着向秦宸道：“这是玻璃的。公子怎么会说是琉璃呢？”

秦宸微窘。他熟悉的也就是金银首饰，哪里知道玻璃和琉璃的区别。再说这个时段相当于地球的宋朝初期，怎么会有几百年后才流行的玻璃呢？秦宸摸摸鼻子，再看看玻璃碎片上装饰着的牡丹云纹。扭头问赵国基道：“怎么回事，你为什么告诉我说这是琉璃的？”

赵国基还是第一次见到玻璃瓶，去哪里告诉秦宸去？！他咬牙腹诽，可是外表还是恭恭敬敬的说道：“是，是小的错。不过我问的那个船长说这不是他们那边的东西，小的。。。小的也没听说咱们这边有吹玻璃的。也是小的见识浅薄，看着那牡丹云纹就以为是琉璃的了！”

元氏点点头，好奇的看了几眼有些卑微的赵国基。说道：“这玻璃器皿也没什么稀奇的，很早以前我们国家就有人烧制，只是知道的人不多罢了！反倒让西洋人用这个赚了个盆满钵满！说起来这几年倒是有西洋的船只过来，只是那些西洋人很少到内地来。不知道你们是在那里遇到的？言语不通的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应酬他们？”

怎么来的，前生学来滴！别说西洋人，上辈子老子还打过东洋人呢！

赵国基心里暗叹，往事已成空。只是眼前的好奇宝宝总要应付，谎已经说了，总得要编词说圆了才是。他把腰弯的更低了些，小心的说道：“我们爷一向喜欢新奇的东西，做下人的总要想些法子才是。那些西洋人常来常往的到也备着通译，给那通译塞几个钱，再请西洋人吃几顿酒，他们的事情知道的就差不多了。”

元氏轻笑，半天才问秦宸道：“五公子喜欢这些东西么？可曾想过去西洋看看？”

秦宸看着那明亮波光流转的眼睛失了回神，半天才低头若有所失的说道：“怎么可能，我。。。”他抬头怯怯的看了元氏一眼，马上又转到一边，无奈的说道：“我只是离家十里，就要跟上四五个人。。。更何况父母在，不远游。”

元氏微笑，诱哄的说道：“公子忘了说游必有方。”

方节一听这话可不乐意了。秦宸在家就够能惹事的了！再漂洋过海的，那岂不是要老太太的命？他不明白这个女的是什么心思，竟扯些不可能的事情。

方节上前一步，注视着元氏，愠怒的问道：“元东家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爷只想配对瓶子。怎么。。。”

元氏一怔，眼睛忽闪了几下，站起来对着秦宸行了一礼，轻声的说道：“原是我想差了。说起来我也很喜欢西洋的东西的，只是。。。”

她自嘲的摇摇头，淡淡的说道：“我还以为公子和那些人打过交道，熟悉他们的物事呢。说来也是我心急，前阵子在泉州，我和一个西洋人买了些种子植物。。。也种了一些，只是不知道那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一直想找个人问问。”

元氏见方节的脸色稍缓退回原位。便对着秦宸点点头，为难情的说道：“可是我急昏了头，竟然跟公子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公子可是要寻一对和这个相似的玻璃瓶子？”

秦宸不由自主的点点头，想到眼前人可能是倚云斋的重要人物，忙打起精神说道：“我对那些东西真的很感兴趣。我不大爱念书，家里只要我别乱跑，到不拘着我。你。。。”

方节一听这话，生怕秦宸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忙制止道：“五爷？”

秦宸无奈，哀怜的看着元氏。

元氏微笑，觉得眼前的人更像一只被家事亲情牵住的小兽。剥去那些运用的还不熟练的吓人气势，剩下的却是些无害可怜的憨态。她轻轻的把那些碎片收起，笑着对秦宸说道：“公子你还真来着了。这对瓷瓶是我的一位世伯烧制的。说句不该说的话，除了我们福元，任你走到天边也找不出第二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