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黑暗。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记得他在哪里。四周只有黑暗,让人感到舒服的黑暗。
脸颊上传来的寒意使他从无意识中逐渐清醒过来。很自然地,他睁开他的眼睛,但他看到的景象是如此残酷。
他发现他是面朝下地趴在雪地之中。四周都是高耸的山脉,如同锯齿般的山峰与那厚厚的积雪让他想起他在哪里。他们把他丢在世界之脊,他们把他丢在这个古老的矿坑里,要让他死在这雪地中。
塞尔痛苦的回忆起他父亲被处死的情形。他父亲是巴什沙漠一只游牧部落的首领,但马贼袭击了他的部落。他父亲被剥光了衣服,两个高大的马贼紧紧抓着他的双臂双腿。马贼首领举起他那带着险恶曲线的短刀,刀尖向上,刺向塞尔父亲布满坚硬肌肉的腹部。就在塞尔和他母亲的注视之下,那把刀扎出了鲜血,首领将刀一直推进去直没到刀柄,然后又向上拉至肋骨。血涌了出来。首领很小心没有碰到心脏,他们将一根长矛刺入宽阔的伤口,并将它高高举起,塞尔的父亲在尖端晃动着。他们用这根长矛敲击门柱,血和内脏染红了大门与围墙。塞尔的父亲在五分钟时间里还活着,他的胸膛在痛苦的呼吸中起伏。
他也许是因痛苦而死,但塞尔并不这么认为,因为他父亲不是那种向痛苦屈服的人。
他也许是因窒息而死,因为一边的肺已经没有了,而且每一次呼吸都是折磨,但塞尔并不这么认为,因为他父亲一直在呼吸,直到最终。
是因为失血,直到他的身体干枯,直到他的血管衰竭,塞尔的父亲才死去。他一声也没有哼。塞尔的父亲甚至连痛苦的叹息都绝不会让那些人听见。
还有他的母亲,他绝望的闭了闭眼,他们对塞尔的母亲做了多么可怕的事。
塞尔试着把他那剧痛的头从雪堆中抬起。叔叔,他的叔叔们。当那些马贼做着那一切时,他们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塞尔的父亲永远也不会想到,直到最后,他始终只有独自一人。
太阳在天空闪耀着,但残酷的冷风把所有阳光的暖意都给驱除了开。更何况现在还是冬天,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长袍能够抵挡这致命寒风的侵袭。
他们把他丢在这里,要让他死在这雪地中。
他勉强移动他的身体,双膝深埋在雪中,四周望了望。他的下方是个很深的峡谷,在峡谷的北方就是冻原,有着一条环绕着山脉的小路。
塞尔吃力地在雪地中移动。他不知为什么他要动,因为他根本没地方可去。把他丢在一个充满积雪的碗状坑洞,他的双手早被冻得毫无知觉,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他的双腿剧痛,他觉得他左脚的几个脚指已经断掉脱落了。但他不敢把他的靴子脱掉来证实是真是假。
他开始再度环绕坑洞,随着他之前留下的脚印走着。突然间,他发现他走到坑洞的中央。他不知道为什么,在精神几近错乱的状况下,他也没有停下来搞清楚的念头。他眼中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一片冰冻的雪色。塞尔感觉到自己倒了下来。他再次感受到寒冰在他脸颊上噬咬,感受到生命已经走到尽头。
然后他突然感觉到温暖。一开始几乎感受不到,但那温暖稳定地逐渐升高,某个东西在招换他。就在他身体的下方,埋藏在雪里。但即使被层层冰雪所阻隔,塞尔还是能感受到那个东西所散发的温暖。
他开始挖掘。即使看不出挖了多深,他还是为了他的生命而挖。突然间,他挖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并感觉到它的温暖。疯狂地清除其上的积雪,他最后试着把那东西拔了出来。他不知道他看到的是什么东西,或许是神智不清的错吧。在他冻僵的双手之中,是个切割得很整齐如冰块般的东西。它散发出的温暖穿透了塞尔全身,让他感受到重生的感觉。
塞尔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一点都不在意。至少现在,他有了可以活下去的希望,这就够了。他在胸前紧抱着这个水晶块,并朝着坑洞一边的石墙靠了过去,找寻他所能发现可以安身的地点。
在一块因着那块水晶的热力而把积雪融化的石块上,塞尔过了他在世界之脊的第一晚。他的枕头是那块水晶,一个在此等待不知多少岁月,希望被发现的古老神器。再次苏醒的魔晶石,它开始计划要怎么控制复仇意志强烈的塞尔。这件魔物数百年来消失在世界上,使得所有邪恶之辈因寻找不着而沮丧不已。
魔晶石里封印着伊乌兹的灵魂。伊乌兹代表了谎言、痛苦、压抑和邪恶,他可以变化万千,模仿其他神祗愚弄凡人来扩张自己的版图。最终他触怒了那些比他高阶的存在,他们将他封印在这块魔晶中,长眠在这世界之脊的火山之下。一百年多前曾经居住在这矿坑里的愚蠢而贪婪的灰矮人们向下面的黑暗挖掘得太深,以至于打开了通向魔晶的通道,这引发了一场混乱而牵连甚广的战争。最后,只知道灰矮人都消失不见,而伊乌兹的魔晶石则继续安眠于这无人之地。
塞尔安稳地睡着,没察觉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也只在意他还活着这件事。但他很快就会开始接受伊乌兹给的暗示了。
他很快将成为因自己的事迹而闻名的塞尔*西姆,所有的人都要在他面前下跪。
“征服。”他喃喃地说着梦话,在一个伊乌兹编织的梦境中。
塞尔*西姆,沙漠之地的狂暴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