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帽下的大眼睛开始战栗。知识分子挺挺地站直了身子,成了一个真正堂皇的男子汉。他把她挡在身后。
十年梦魇·《死亡之谷》(11)
想跑?你们跑得了吗?到处是天罗地网!到处是秩序的天下!严厉而凶残的面孔平端着枪,另一只手中有闪亮的手铐在晃动。
知识分子一瞬间在迅速地想:他们怎么堵到这儿来的?他们怎么会知道这秘密的逃跑出口的?
严厉而凶残的面孔看出了他的心思,冷冷地一笑:你们瞒不了我们雪亮的眼睛。我们的政策是战无不胜的。说着,他朝后看了一下,用下巴往前做了一个“过来”的指示。
一个黑脸黑衣、瘦而褴褛的黑狗抖抖索索地从岩石后面片出身来,猥猥琐琐地侧着身走上来。他不敢正视这边的人。
是你出卖了我们?知识分子愤怒了。
严厉而凶残的面孔得意地冷笑了:你以为都是死心塌地的呢?
知识分子一拳将那个可耻的黑狗打倒。他只配永远做黑狗,他没有爬起来再做人的资格。
黑狗在地上起不来了。
严厉而凶残的面孔可怕地扭歪了,他拿枪指着知识分子,命令道:伸出手来。
知识分子看了看对方另一只手中的手铐,明白是什么意思,想了想,把一只手伸了出去,咔的一声,一只手被铐上了。这是一只右手。
把你的手也伸过来。严厉而凶残的面孔又转向白帽下的大眼睛。
白帽下的大眼睛看了看知识分子,他用下巴示了一下意。白帽下的大眼睛也伸出一只手,是左手。
不要这只手,要右手!严厉而凶残的面孔用枪指着。
白帽下的大眼睛把右手伸了出去,两个人的右手铐在一副铁铐里。即使两个人一起跑,也很难协调步伐了。知识分子只能把姑娘搂着跑在自己身边。
严厉而凶残的面孔放心了,手中晃着手枪,开始得意起来: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跑出去。
他用脚踢了踢躺在地下的那个黑狗,黑狗翻过身来,仍然没有苏醒。他冷笑着对知识分子说:你还挺勇猛啊,真看不出来,看看你有多厉害?
他举起手枪敲击着知识分子的太阳穴。
太阳穴流出了鲜血,嘀嘀嗒嗒地沿着脸颊往下淌。
怎么样?严厉而凶残的面孔冷笑着。
突然,知识分子抡起左拳,一下打飞了对方的手枪,又一脚将他踢倒在地。接着,他右手挟抱着白帽下的大眼睛,扑上去,骑在了严厉而凶残的面孔身上,又是几拳,将他结果了。
白帽下的大眼睛说:我们快走。
知识分子说:翻翻他身上找钥匙,手铐的钥匙。
两个人都用自己那只自由的手翻寻着这死鬼的衣服口袋。
钥匙一大串,试了又试,终于试对了,把手铐打开了。他们拍拍衣服,准备站起来,要赶快逃走,正在这时又听到一个声音:不许动。
那个被打倒在地的黑狗已经爬了起来,捡起了那支手枪,瞄着他们。
知识分子无比轻蔑地看着他,然后一步步逼着走上去:你想干什么,你想做条忠实的狗?
那个黑狗抖抖地往后退着,拿枪的手在战栗:站住,不许过来!
知识分子并不停步,继续朝前逼近:你敢开枪?
然而,枪响了。击中胸膛,知识分子摇摇晃晃站在那儿,鲜血汩汩地流出来。他挺立着,依然踉踉跄跄地朝前逼近。
黑狗后退着,被石头绊倒在地,坐着向后滑退着。你别过来!要不——他又举起了手枪。
(bsp;白帽下的大眼睛一下子扑上来,挡在了知识分子前面。知识分子猛地将她一推,她跌倒在地。在这同时,枪又响了,第二枪仍然打在知识分子胸上。他带着满身鲜血扑了上去。那个黑狗站起来要跑,却仰身一跌,掉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井中了。听见下面一声长长的尖叫,然后是很深很深地传上来一声摔到底的闷响。
黑狗被葬送在深深的黑暗中了。
知识分子在美丽的鲜血中倒下了。血泊像一个巨大的问号,像个平静的港湾在他身体四面漫开。
他告诉白帽下的大眼睛,赶快逃离这罪恶的世界。他把所有的故事都交给她了。
她坐在高高的山上发呆。黑土和松枝已将美丽的血泊与壮烈的身躯掩埋了。几把野花被采来了,缀在了翠绿的松枝上。
这是一个圣洁的花环。这是一个理想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