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走就不走!我说过,从此以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她忽然再也说不下去,好像有种隐约的预感,他什么时候就要离开了,也许很快,也许很久以后。而他离开她的方式,她想都不敢想,只是这个念头每每一闪,心里就突地被撕开一块。
“丫头……你必须走……听话好不好?”他几乎在哀求。
她握住他的手,却一笑,“欧先生,我现在在一个无亲无故的地方,刚刚用花盆砸破了一个人的头。现在的我,可能被寻仇,被追杀,也可能遭遇意外。欧先生,你作为一个百分百的绅士,难道不该寸步不离地保护我吗?”
他顿时哭笑不得。听着她调侃似的对他讲这些啼笑皆非的借口,还要他保护她,他心里就蓦然一疼。他还怎么能保护她呢?现在的欧城,几乎是废人一个,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怎么可以保护她?他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她要陪着他,她连死都不怕了,要陪着他。可是,他一个将死的人,又怎么承受得来……
“丫头……”刚一开口,全是苍凉,他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
她却还在故作轻松,“你说,你是不是应该保护我?”
他说不出话来,就只好点点头。
“这就对了。”她坐在他身边,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她低头看着这个满身伤痕的男人,他闭着眼睛,额头和唇角有淤伤,身上到处是血印。这个男人,从前一直像一座山,无论阴晴雨雪都从来不会倒下。此刻,他却只像个孩子,带着一身伤痕靠在她怀里。
“欧城。”她叫了他一声。
他的唇角轻轻欠起来,表示在听。
“还记得你送我忍冬鱼项链的时候,说它可以保佑人。后来我去泰国找你的时候,每天都对着它祈祷,好像它也一直在保佑我似的,一直保佑到你来泰国。今晚你从咖啡馆走了以后,我心里一直在突突跳个不停,不知道是不是有感应,后来我跟到那个巷子口,就看见你差点被人刺一刀……现在我想,其实是老天在保佑我们。上天看着我们这么相爱,总不会那么冷血地把我们分开的,你说对吗?”米凉摩挲着胸前那条忍冬鱼项链,问欧城。
“嗯。”欧城轻轻应了一声。
“所以,老天还会继续保佑我们……这一切都会过去,等……”米凉本来想说,等一切都过去了,我要带你去丽江,去雪山,去江南古镇,我们结婚,生小孩。但是,承诺的话她不敢说,仿佛一说出口,那些愿望就注定了要落空。她心里在剧烈地害怕,害怕他会在某一天的某一时刻忽然就离开她,甚至是以某种残忍的方式——也许并不是不辞而别,而是离开人世。
他微微睁开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可以看见她脸上的泪痕,却还带着笑意,她的眼睛里面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东西——恐惧。
这恐惧,仿佛是一颗滚烫的沙子掉在他满是血痕的身上,苦涩而剧痛。如果可以,一开始就不要遇见吧;如果可以,回到原点也罢;如果可以,几年前他在逃亡的时候就死掉也好……
“欧城……”米凉又说,“能不能答应我……”
“什么?”
她顿了顿,才说:“你可不可以对我说那三个字?”
他微怔,“……哪三个?”
“就那三个字。”
其实他知道她想听那三个字,我爱你。但是他说不出来,他怕食言。已经没有时间了,他还怎么去爱她?
“傻丫头……”他学着她的调皮,敷衍了一句。
“我爱你。”她却脱口而出,“我爱你。”
他一时间被她震住,“丫头……”
“我爱你,欧城。”她搂紧他,不再说话。
他动了动嘴唇,却还是没有说出那三个字来,只是靠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我也是。”
凌晨的天光从墨黑变成了染布青。
欧城脱下外套盖在米凉身上。她睡得有点沉,眉头锁在一起。他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吻过她的额头,轻轻说了一句:“丫头,对不起。”
他该走了。不论结局如何,他先要远离米凉。如果幸运,他应该可以撑到14号晚上。
加油站外面是一片长满荒草的废弃球场,穿过这个球场,就是报废车辆仓库。欧城决定从那里偷一辆车离开。他走过球场,回头看了看米凉的方向,心里默默地念着:“丫头,再见……我爱你……”
再见,也许即是永别。别了,我的丫头。
欧城从仓库里偷来一辆老式的越野车。车子穿过球场的时候,他忽然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张开双臂站在路中央,那不是他的丫头又是谁?他脑中顿时被一根发条紧紧拧住,立刻刹住了车。
米凉跑过来打开车门,紧紧抱住欧城,她的脸紧紧靠着他的额头,不断重复着说:“我不会让你单独走的,我不会丢下你,也不会让你丢下我……你休想丢下我一个人,你也休想一个人逃走……”
“丫头……”他掉下泪来。他认了输,终于没有任何办法。事到如今,他生也没有办法,死也没有办法,他没有办法逃离,没有办法结束,更没有办法去开始。他恨不得自己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