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人可好了，我……”我话说了一截，婆婆转身离去，让我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是不是婆婆不喜欢我啊？”莫妮卡充满歉意的说道。

“不是……哦，她不太喜欢陌生人而已，过几天你们熟了，自然就好了。”我宽慰着莫妮卡，也宽慰着我自己，我真不知道这种情况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

一个是把我养大成人的婆婆，一个是我最喜欢的女人，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现在有人给我出道题：你婆婆和你老婆同时掉进河里去，你先救哪个？我一定会很响亮的回答，去你妈的！少挤兑老子。

可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子。

我想起来我小时候的情景。我小时候跟着婆婆住在一个顶棚摇摇欲坠、四壁漏风的简陋小屋里。那时候的婆婆每天早起给我做饭，然后送我上学，每天发生的事情其实都很平淡，但是我每次想起来都会很怀念。

我清楚的记得，我是在市三小上的小学，我没上过幼儿园，那段时间是婆婆带我的。那天天出奇的冷，我冻的半夜没睡着觉，等到天快亮起来的时候才有了困意，而且越发的严重。所以等到婆婆做好了饭，喊过三遍之后，我还在呼呼大睡。

婆婆知道我昨天没有睡好，一直不忍心叫我起床。

等我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上完半节课了。我不知道哪来的那股气，泪汪汪的冲着婆婆就大喊大叫，“你怎么不叫我！怎么不叫我！我都迟到了！”

我会这样，大部分原因是因为我的瘦弱、怯懦和自卑。我非常害怕暴露在很多双眼睛前面，因为我长的很瘦弱，长相顶多也就是一般，穿的自然是破破烂烂，在学校没有女生愿意借给我铅笔，没有男孩子不欺负我，没有老师待见我。总之，我是学校里最不受欢迎的人。但是我同时也觉得我是受伤害最深的人。

婆婆把我送到学校的时候，第一节课已经上完了，正是班空，同学们正在玩扔沙包的游戏。

我把头低的不能再低，生怕他们会看见我。可还是被看见了。

因为有我婆婆在场，还没有人敢上来打我。只是一个个在我们前后左右指指点点，“这老太婆穿的真脏，”“是拣垃圾的吧”，“如果我奶奶脏成这样，我妈妈早就把她赶出家了”……

我心里从来没有那么火过，你们骂我打我都行，骂我婆婆就不行！我狠狠的剜了他们一眼。

一个比我高一头的男孩子猫着身子悄悄溜进我，正想给我一巴掌，婆婆怎么会忍心看我挨打，伸手拉了我一把，那孩子打了个空，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老太婆！老脏猪！”他在地上骂着。

我再也听不下去，扑上去就打。他当然没把我放在眼里，但我已经不是那个平日受人欺负不敢吭气的豆苗了，现在我要保护我的婆婆。

但我很快被他反压在身下，我挣扎了几下，知道脱不开身，就不挣扎了，安安静静对着他的胳膊就是一口，再也不松口。

惨叫声惊动了老师，老师们从办公室出来，就听见众口一致的“阿力咬人了！”，看见我咬得那个小孩满头大汗、惨叫连连。

果然我被开除了。

但是更不幸的是，我咬的那个孩子家里很黑很后台，第二天我们的家被拆除了，理由是我们家是私搭滥建的违章建筑。

婆婆搂着我，一直没有说话。后来，笑吟吟的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咬住人家就不放了？”

“因为他骂婆婆。”

这件事是我性格的转折点，从此之后，我再也没有怕过任何人，而且，打不过别人就想损招打败他。

我们从此过上了流浪生活，我和婆婆每天都要捡垃圾，然后卖到废品站。我还记得很清楚，婆婆每次卖完废品之后总要嘀咕一句，“这个龟孙子，老是不够称。”

可是，我们除了把废品卖给他，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每次卖废品的钱，顶多够我们一天的口粮，有时候逢天连雨，我们就要饿肚子。

这样又过了三年，仍旧平平淡淡。

但是突然有一天，平静的生活终于被打破了，我很喜欢，因为我觉得充实的不幸总要比一清二白的平淡要好。

有一次我们走夜路，但是天下着大雨，时候也很晚了，所以大街小巷上根本看不到人影。

我们进了一条破败的小巷，希望能找到一块挡雨的油布，可我们刚走进小巷，扫眼一看，我差点吓得叫出声来。我看见一个匪徒把匕首顶在一个年轻女人的脖子上。

那女的被吓傻了，两只眼睛死叮着匪徒拿匕首的那只手。

匪徒看见了我们，凶相毕露，朝我们大喝一声，“快滚！”

婆婆站在原地停留了片刻，很快牵着我的手走开了。我虽然害怕，但还忍不住往后看。

小巷上微弱的发着“吱吱啦啦”声音的灯光下，那男人笑得极为淫荡，慢慢把手探进了女人的胸口，然后使劲一拉，女人的胸罩就被扯了出来，两道白光扑扑腾腾的跳个不停。那女的尖叫了一声，不过很快被男人捂住了嘴，“再叫，我就杀了你！”

女人拼命的点头，那男的重新露出龌龊的笑，把嘴贴近了女人的脖子……

而这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照亮了黑暗里发生的一切。怒吼的雷声过后是更大的雨。

婆婆突然止住了脚步，说，“阿力，我们返回去找块油布吧。”

“不！婆婆，那里没有油布！”我想起了男人凶狠的面孔，不禁毛骨悚然。

“哪里，婆婆刚才还看见了呢。”婆婆说完，拖着我往巷子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