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工分记得高,一个工期下来可挣上小半年的工分。
参加挑河的人一天可以记上十个工分,一个工分八分钱。钱不多,但经用。一分钱可以买两支拆包零卖的香烟卷,让男人们对付一天的疲劳光景。女人们可以用来买针买线,缝缝补补又三年。小把戏们可以买一捧鸡爪爪,两只癞葡萄,三五个无花果解解馋。
其实这些农家院子里长的东西,小把戏们是舍不得用钱去买的。嘴馋时,就去长着这些东西的人家院子旁,四下瞅着没人,跳进院子下手摘了就是。能够让他们舍的花钱的地方,大多是小人书摊,卖弹子洋画和卖发卡头绳的杂货担。
钱是个好东西,大家都想多赚点。但这个挖沟开河的活计,实在不是一个好营生。上了年纪的人都晓得,那是要把吃奶的劲都得使上的苦硬劳作。
一些参加过铁姑娘队的女子,两趟挑河的生活干下来,有的人身上竟然没有了男人作骚时最忌讳的月信。每月身子是清爽了,没有了烦心劳神的事,还节约了几刀草纸。身上的裤头都要少洗了多少回,省了肥皂省了水。水是不用省的,河里淌的有的是,倒是布料实实在在的节省下来了。
可是一旦婚嫁过门后,烦心的事就跟着来了。
没有了那个东西,男人倒是可以夜夜使性子了,全无了顾及,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免遭了受自然灾害的影响。风雨过后,总是不见彩虹。年把下来,女人的肚子如同生产队里空闲时的打麦场,就是不起垛。
男人的脸上开始多云转阴。
结了婚的男人喜欢扎堆,交流床事。红卫兵还要搞全国大串联哩,我们在村里只是小串联,目的也是大鸣大放一下关于如何培养无产阶级革命事业接班人的问题。难不成这个也是属于资产阶级的黄色思想?
说到床上闹革命的事,没有一个男人肯嘴软服输的。都说自己天天晚上要搞运动,放火箭,即使二天打鱼三天晒网,那也是为了囤积力量集中兵力打进攻战。夜夜刺刀见红,弹弹无虚发。
说这些甩话时,没有几个男人晓得托着下巴壳子说话。现在人造卫星都上了天,还能在天上唱《东方红》的歌哩!何况日女人生儿子的事了?这千百年来就形成的规律,一搂一抱,一进一出,一挺一夹,小人就造出来了,有什么大难?
时间一长,女人的肚子起到了证明作用。那些播种成功的男人们,拿这些一无收获的男人们开涮。嘴老有什么屁用?有本事把老婆肚子吹鼓起来!腰杆子再硬,腿肚子再粗,没有让女人怀上孕,这个男家怎么说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断头火枪。
男人在外面听了这种闲话,受了这种闲气,又不好当面和人家发作,怕被人家嗤笑说占着茅坑不拉屎,引出什么要不要兄弟火力支援?什么只要老婆能生下蛋来,管它是谁的鸡,谁的蛋,反正孵出小鸡跟你姓不就得了?什么你是不是摸错了小门,犯下了方向路线性错误之类的淫话来。
如果是这样,男人的脸上更是没有落汤水了。好像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扒下了自己的裤子。所以,只好捏着鼻子出气,夹着卵泡做人。
回到家,门一关,男人们开始使小性子了,给自己的女人甩脸子。有性子的女人一搭腔,男人的拳头就雨点般的落在女人身上。为了这个事打架,女人在婆家是找不到同情的。回到了娘家也不好吱声,苦水只好往肚里咽。几次下来,铁姑娘变成了纸姑娘。女人像得了软骨病,只有招架和哭泣的份儿。
女人有吃瘪的时候,男人也有吃瘪的时候。
一些喜好争强斗胜的莽撞男人,在工地上和人打赌,比谁挑得多?比谁力气大?簸箕里的土方堆了压,压了堆,齐腰高。憋口气,一直腰,肩上的扁担挑起簸箕没走两步,“咔嚓”一声,扁担折成两截,结果不知不觉的弄伤了腰。
回到家,躺在女人怀里又想争强斗胜时,那不争气的腰杆却是横竖挺不直,腰腿间的东西缺少了往日的张狂。女人越是情意绵绵,男人越是垂头丧气。恨的女人攥着那萎靡的东西又哭又骂,真想一口咬下来喂猪喂狗去。
男人在床上顶不起天,立不起地,下了床自然在女人面前矮了半截子。这种事,女人是不能够成天挂在嘴上骂的,于是甩冷眼子,摆死面孔,数鸡骂狗的日子渐渐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