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永祥觉得自己这一生没有白活,体会到了人生的价值。
在学校里,学生们崇拜他,老师们尊敬他,校长更是器重有加。不几天,风传上级有关部门要调永祥去县里工作。
这个消息从学校传到白果村里。永祥的春风得意让狗子更加嫉妒。凭什么唱唱歌,打打球,画画像,都是些游手好闲的玩角儿的活计,却能让永祥轻而易举的名利双收?还要调到县城里去工作?不行!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和自己同乘一条船?同过一座桥?
狗子觉得自己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切,永祥一夜之间不费吹灰之力全部得到。更是让他受不了的是,地区奖励给学校的一台上海产的红灯牌收音机,小学校长竟然转赠奖励给了永祥。
永祥抱着收音机回家时,村里人都围住看稀奇。
“乖乖,这么一个大家伙,像头养了半年把的小猪仔。以后,逢上阴天落雨不下地干活时,我们就轰到到你们家去听大戏。”
“这个戏匣子是两用的,可以插电,还可以用干电池哩!这下好了,可以从早唱到晚,想听什么听什么。不像村里的那个有线喇叭,像老太婆得了哮喘病不停的咳嗽似的,一到点就断气。”
“这要花多少工分才能买回来?说不定好几年的挣得工分不吃不喝,恐怕也抱不回来这个东西来?”
“永祥,你比狗子行!会逮老鼠的猫不响。他出道比你早,几年下来也没有见他捧个什么奖品回村。狗子那个货啊,别看他成天张狂,和你比起来,他是小拇指,你是大拇指。”
“谁说狗子没有捧奖品回村的?狗子不是天天捧着个大骚卵回村的吗?不信?问大丫!那个东西是不是奖品?”
“奖你妈的头!”大丫正好路过,听到这个话没好气的回敬了一句。
凭什么他永祥捧回一台收音机,我们家的狗子要遭村里的人编排?他永祥是个什么好鸟,别人不清楚,她大丫心里最清楚,和狗子的骚卵泡没有什么两样。再加上她已经好久得不到永祥的身子,心里更是火上加火。
回到家,晚上便在枕边对狗子火上浇油的数落永祥的不是。
狗子心里暗想,永祥,你今后别让我逮到什么?到时候我一定会让你好看的。看看在这个村子里谁更有能耐?他觉得自己不能够就这样输给永祥。
这天,狗子从三姑奶的孙子明光手里得到一张照片。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照片。照片上被打上了许多小方格。他问明光照片是从哪里得来的?
明光说是从银杏手中得来的。永祥叔画小学校的毛主席像时,就是按这个照片来比样画的。
狗子一听,心里来了火。毛主席老人家的照片就让你凡永祥这样糟蹋?还在上面打了若干个细格子?这个不算反动还有什么可以算反动的?表面上是为了画画用,实际上不知道安得是什么心?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什么好心?把照片斜过一点看,小方格不就都成了若干个大麻叉,这不是分明在暗示要打倒吗?
还是大丫上次讲得对,先把永祥从学校里扫地出门。狗子在心里一遍一遍的念叨:要斗私批修!要斗私批修!……
狗子之所以要这样做,是要表白自己大公无私,对永祥这样做与自己老二被人暗算是毫无关系的。他自己完全是出于誓死捍卫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忠心,绝没有怀揣什么个人的私心杂念。
总不能让地主的孙子这样污辱毛主席老人家?难道我们贫下中农子弟没有他凡永祥,就一辈子会当睁眼瞎?没了屠夫难道还吃不成母猪肉?狗子觉得自己是忠于毛主席的,是处处为毛主席老人家安危作想的。
第二天,他拿着照片去找县革委会里的张副主任汇报了此事。
学校放寒假的前一天,校长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笑容,拉得很长,像张马脸。他喊住上完课准备回家的永祥,告诉他接到上级的通知,要进行民办教师的阶级队伍清理,上级组织定性凡永祥是属于混入革命队伍的阶级异己份子,让他下学期不要再来学校教课了,老老实实回白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监督改造。
永祥听后,脑子一嗡。没了每月十八块钱的工资,家里的日子怎么过?娘老了,不能下田干重活。沈芳出了月子后,很快没有奶水,银杏要靠人工喂养。回村种田倒不怕,怕只怕一家老小的生活要更加艰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