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孙红揽在怀里。
他轻声轻气的抚慰着。“孙红,别伤心了!死,对你母亲来说,也许是幸福的。这些年她肉体的痛苦,心灵上的酸楚,我能感受到。一个人一旦没了政治生命,剩下的一切,都是毫无意义的驱壳。”
“永祥,我这一辈子都感激你,为我们母子所做的一切。”孙红感到永祥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臂膀是那样的坚实。身上的男子汉气息是那样的浓烈。她渴望得到这样的男人呵护。
“孙红,我不明白,你在县城小学教书待得好好的,做甚么要求调到公社小学来?”黄老师病危期间,孙红已被调到母亲生前工作过的公社小学来教书。永祥要不是被清理回家,他们现在应该是同事了。
“我要一辈子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完成妈妈的心愿,让所有农家子弟都能读文识字。”孙红的话只讲出了一半,另一半她永远珍藏在心底,是不会讲出来。她希望能靠永祥近一点,随时能看到他的身影。
她知道永祥被学校辞退,心里一定很难过。她怕永祥从此消沉下去。她不相信永祥的命运也会向她母亲一样,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于世。这是一个复杂的人生方程式,她不想,也不可能一下子准确无误地予以解答。她预感这是一个可解的方程式,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于是她转移话头,反问道“永祥,沈芳母子回上海后,可有来信?”永祥摇摇头。孙红安慰道“嫂子一个人拖个银杏,忙里忙外的可能没时间写信,你也别往心里去。”她关照永祥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干活时留着点劲。没钱买肉吃,睡觉养精神。
临分手时,孙红叮嘱道“永祥,别忘了我妈说的,好好练声,没准哪天派上用场。”
闹春荒时节,春儿更惦念孙子银杏。她让永祥给上海写信,叫沈芳带银杏回来,城里人的粮食是定量供应的,别在上海娘家挨饿。
永祥一连写了两封信,不见沈芳回讯。
春儿说“祥儿,城里是吃计划口粮的,家里还攒了点小麦面和山芋干,你给他们送到上海去,顺便把他们母子接回来。咱凡家的难事,别总让人家亲家给担着。”
永祥知道连信都不愿回的沈芳,自己即使去了上海,她和银杏母子俩也是不可能跟着回白果村的。
到底是城里人的秧,哪能一辈子插在乡下?再说沈芳母子回来跟着受苦,他也于心不忍。永祥把小麦和山芋干拿到粮站兑换成现钱,再把那台奖给他的收音机卖了,把钱凑在一起一并寄往上海。
在镇上的邮局里,永祥遇到了过去在公社小学校教书的同事,也是个插青,在等着往家里打的长途电话,告诉家里他已经办好了病退回城的手续,明天就离开仙女庙。
回村的途中,永祥思前想后,横下一条心,要为沈芳也办个病退回城。白果村毕竟不是她久留之地。
办病退的事,找狗子最方便,他现在被调到县知青办工作,就管这个一摊子。可一想到狗子对沈芳的作贱,永祥就断了此念头。求狗子还不如去求大丫。
永祥几次走到大丫家的门口,又转了回头。他知道上次在学校值夜的那晚,拒绝了大丫求欢的要求,大丫心里一直在记恨他。回村后,只要在有人的地方,大丫总是给他白眼看。女人爱记仇,现在不一定肯帮这个忙。
但是,为了沈芳母子,哪怕像个要饭花子,只要能够乞求到大丫的帮助,永祥觉得自己一定要试一下。这回在大丫面前,他得像听话的牛一样乖乖地低头。他明白,只有自己顺了大丫的心思,才能顺顺当当的弄到狗子手上掌管的那张病退证明。
这天,好不容易挨到天擦黑。永祥鼓足勇气,硬着头皮跨进了大丫家的院子。
“你来干什么?”倚在门框上结毛线衣的大丫绷着个脸问。
“我……我知道你心里对我好。”永祥脸上陪着笑,没话找话说。他想快点进屋,免得被隔壁人家看到。头一次干这种吃软饭,屙软屎的事情,他觉得面子上挂不落,怕给人家落下个话茬子。
“放你的白屁臭都不臭。沈芳不在,你那里骚得慌?想到老娘这儿来找鱼腥味?告诉你,别看狗子去扬州开会不在家,两个小把戏去了她佬佬家,我一个女人家在这个屋子里,你修想沾到什么便宜。”大丫说着,把一只脚往门框上一撑,拦住永祥,不让进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