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弄堂与北京的胡同一样驰名。积淀着这座城市的民风世俗。
在闸北区的一个有些年代的弄堂口,两个身穿草绿色军便服的男人东张西望。
其中一个走到弄堂口的公用电话亭边,向看电话的一位中年妇女问路。“请问大嫂,
阿晓得一个姓沈的人家住在哪块?”
“我们这里姓沈的人家多哩?我晓得你们是问的是哪个沈家啊?是男沈啊?还是女沈啊?是福建的小沈家?还是苏北的老沈家?……”女人口齿伶俐的说着。
“好像就是这个苏北的老沈家,他们家是不是有个姑娘在苏北仙女庙插过队?大号叫沈芳。不晓得你阿晓得她家住在那块?”来人问道。
“哦,你们是在问老沈家的姑娘啊?圆圆的脸盘子,高挑的个子,老早头上扎着两条大辫子?”中年妇女见是苏北人问路,情绪好极了,他乡遇故人,马上开出了上海苏北话。
“大嫂也是我哩苏北人?”其中一个男人说。从下了火车摸到这里,为了这一口苏北方言,这一路上还真是挨了不少白眼。现在见有人也会说自己家乡的方言,倍感亲切。
“我家男人的爹爹是苏北人。你们头一回来上海吧?告诉你们以后问路要讲普通话。普通话晓得佛?就是北京话。”
两个男人感激地问“请问,大嫂贵姓?”
“人家都喊我胖大嫂。”中年妇女爽气的回答道。
“胖大嫂,麻烦你给我们指个路。”两个男人感激地点头哈腰。
“一句闲话。”胖大嫂走出公用电话亭,随手锁上门。一路走,一路数落,好似在训教自己两个乡下来的外甥一样。
你们二位的普通话,实在是不灵光。上海这块人里,有不少人看不起苏北人。问路时,一听苏北山芋腔,人家怕跌身价,好像耳朵眼里装满了屎,故意不睬你。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们这一块不要紧。大部分人家的祖上都是从苏北来的。还有一些人家,是从安徽呀,河南啊,山东来的。我们这块地方,老上海人称这里为“下只角”。
“下只角是什么意思晓得喔?”她见两个男人大眼望小眼,没有多大的反应。好人为师的说“下只角过去是指没有钱的人住的地方。上只角晓得在哪块?我告诉你们,在现在的淮海路,老早租界的地方,都是有钱的人住的地方,所以叫上只角。”
胖大嫂一路说着,一路把两个男人领到沈家门口。“沈家姆妈,有人找你家阿芳姑娘!”
黑漆斑驳的门开了。一个脑门上趴着稀疏头发的男人应声道“阿芳上中班,哪个人找啊?”
“一撮毛,这两个苏北来的同志有找。”胖大嫂对跟在身后的两个问路的男人说“这是沈芳的爹爹,大号沈富贵,先前头是澡堂子里的修脚先生,你们有什么事情问他好了。”
胖大嫂走了几步又回过身关照说“两位苏北来的同志,下次问路一定要讲普通话。”
“你们是从仙女庙来的?”沈富贵说着把两个苏北男人引进屋。“见笑!见笑!地方太小转不过屁股。上海人家都是这样螺蛳壳!螺蛳壳里做道场!”他从八仙桌下抽出两张方子让客人坐。
“沈同志,你认识凡永祥吗?”两个男人中,一个像当领导的首先发问。
“不认得!我们家的人和他从没照过面。”沈福贵掏出飞马牌香烟让客人抽。他心里直打鼓,难道是凡永祥让他们来上海讨还儿子的?
银杏刚回上海时,他倒不是十分喜欢。日子长了,一天不见想得慌。每天在弄堂里走动时,身后少了银杏这个跟屁虫就像少了条尾巴,浑身不适宜。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凡永祥跟你家姑娘沈芳曾经做过夫妻……”凡永祥的出逃,惊动了省市县三级专案组,他们连夜开会分析逃犯可以藏身之处。上海沈芳这里可能会给永祥提供吃住。一日夫妻百日恩嘛!第二天一早,就派两个干部到上海进行外调。
沈芳的住处是他们外调的重点。
沈福贵没等客人把话说完,马上插嘴道“他们离婚好几年了,我们家和那个姓凡的人早已是井水不犯河水,不搭界啦!不搭界懂吗?就是没有关系啦?”
来人说“沈同志,你不要紧张。离婚的事我们晓得来龙去脉,有点眉目。今儿个我们是来向你了解,最近阿曾见到过凡永祥到上海来找你们家的姑娘沈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