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在水上抗台风,让永祥一时没有了主张。
开始时,他抱着怀里的毛主席石膏像,憋着劲与剧烈的晃动抗衡着,等待着他的是头晕目眩。胸腹里好似有个顽皮的孩子在翻跟头。胃囊里的东西像开了闸的水喷了出来。
渐渐地,他没有了力气,整个身子如同死鱼一般,随着船体的颠簸而晃动。呕吐停止了,心肝五藏归位了。他找到了抗击风浪的规律。
晃动中,永祥想,人真是伟大,除了与自然斗,还要与人斗。斗来斗去,一切为了生存。他突然领悟了人类为什么要把繁衍后代作为天职,没有了继承者,一切的争斗都是徒劳的,都是毫无意义的。
他把毛主席像举在半空中,心里说:毛主席,我凡永祥打懂事起就晓得要做你的好学生。从今天起,我一定听您的话,做个白求恩大夫式的人。二橹兄,雪梅姐,我一定为你们留下一个后人。同时,也是在为自己留个后人。要不然,我凡永祥这些年也算白活了。如今过这逃难的生活,还有什么必要?
台风过后,永祥像换了一个人。对乃银更像父亲,督促他补习功课,同时教他绘画。对待二橹如同对待自己一样,尊敬中又有几分鄙视,一个连后人都弄不出来的男人,是纱线拴豆腐提不起的男人。对雪梅有一种母亲和恋人二合一叠加的感觉。
他喜欢这个女人身上的味道。喜欢让自己的身体在这个女人的目光中,被撕成一条条块肉,然后再剁成成千上万的碎片,被她一点一点地吞噬进体内,燃烧她的脂肪和激情。
他开始享受起这个女人。那火热的子宫,给了他安宁和快乐,给了他希望和勇气,给了他渴望和回味。
这天,女人的潮期快到了。雪梅白天进舱与他做了一次。夜里又与他做了一次。所以船上的伙食也特别好,猪脚爪炖黄豆,小公鸡煨红枣汤,让永祥吃了好长力气。
一个多月后,雪梅发现自己身上断了月信。她把喜讯告诉了二橹。
“别见着风就是雨!竹篮打水一场空。”二橹关照女人暂时保密,不要让永祥晓得,免得他夜里做床活时怠慢下来,偷工减料。
雪梅掐了一把二橹的大腿肉说“你们男人就像一个爹妈养的,做起那个事来哪个肯省力?你省过力?你偷过懒吗?你那个死去的哥哥和现在舱里的宝贝兄弟,哪个不和你一个样,只晓得由着性子,也不晓得吃力的。”
里下河地区是水网地带,河汊多。
船是这个地区百姓的重要劳作工具。解放后,私人的船只纷纷被收归为公有。成立了不少大大小小的运输社。
大吨位的船是归国营单位的,名称一般叫个什么公司。这些船能够出江入海,特征是每条船上有着自己的动力,有的烧油,有的烧媒。中吨位的船归大集体所有,单位名称一般叫个什么运输社。这些船只出个江,穿个湖的没有问题,多是以船队形式游戈在水面上。船队的动力靠小火轮拖动。小吨位的船归小集体所有,一般叫个什么合作社。这些船只通常只能在河叉里行走,动力靠船尾巴上装的一台发动机,大家叫它机帆船。
至于渔船、农船、菜船、粪船、罱泥船……,大多是比这种小吨位的船只还要小的船,动力主要来自于拉纤撑篙。这些船只一般分属各级农村生产组织管辖,是农业生产重的要工具。
行什么船是一个人身份的重要区别。大、中、小三个吨位船上的人家,是吃城镇口粮的。每月发下粮票、油票后,要花钱买上船的。主事交通运输业。
那一些农村生产组织管辖的弄船人,是蜻蜓吃尾巴自吃自。粮油都是等从田里收上来后,集体统一分的,不需要花钱去买。属于农村人口。
干一样的事,吃一样的饭,但归属不同。
二橹他们船队从高邮卸下煤炭后,再装上工业用盐到了盐城。又从盐城装上黄沙到镇江。镇江卸下黄沙,又装上了满满一船的醋到仙女庙。
这天,船在仙女庙靠码头卸货时,船队长去运输社领工资。船队除了几个小火轮上的人有固定工资外,其它的人是多劳多得,按运输量算工钱。
船队长把活命钱数了两遍后,拿起桌上的一张废旧报纸,细心的裹了起来,然后放进随身背的一个渔篓子里。
“主任,西佬镇跑完后,还有什么生活?到时候别忘了给我们船队跑。”船队长说着把两包大前门香烟塞给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