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卫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这个组织是运动中突发产生的一个能够行使国家专政权力的群众组织。虽然时间不长,但危害不小。
文攻武卫里的那些人,没有不敢做的事,只要能够想到的都能够做得出来。特别是对肉体的折磨,就是像脱了缰绳的野马随心所欲,无法无天。
文革期间禁了不少书,但有一本《第三帝国兴亡记》书就没有遭到禁。这是一边讲希特勒纳粹的的书,里面有不少关于在虐待集中营俘虏的记载。抄家时被红卫兵小将抄出来,原本是要被焚烧的书却被保留下来。原来小将们见书里有不少办法可以用来对付死不悔改的走资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红卫兵运动结束后,纳粹用的这一套东西,很快被文攻武卫学来了不少。只要能够用于对付走资派和现行反革命分子,管它什么人发明的,什么人用过的,拿来就是。
永祥记得,在学校读书时,好像读过鲁迅一篇关于说什么拿来主义的文章。里面的一些观点,他至今还没有彻底弄明白。
不管明白不明白,文攻武卫的人你最好别沾惹上。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粉妹不敢惹毛了这些家伙。他们个个摆着一副工人老大哥的面孔,看你不顺眼,有理没理的抡了你再说。挨了他们的拳脚不算,到时候连个喊冤枉的地方都没有。
“来了!就来!”粉妹出值班室,把旅店的月洞大门打开。
门外涌进七八个男人,手里拿着电筒和木棒。其中一个家伙怒气冲天的骂道“你这个瘟,慢吞吞的,放跑了逃犯拿你顶罪!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皮肉作痒啊!”
粉妹把手往腰间一叉“你这个臭子,是吃草长大的?满嘴屎腥味!姑奶奶是革命群众,我哥也是文攻武卫的人!你嘴里再不干不净的,我马上叫我哥带人来,把你的臭皮给剥了,把你的歪筋给抽了,让你在我们西佬镇下油锅。”
参加了文攻武卫后,还没有哪个人敢对他说这种话。平时这种话都是从他嘴里出去的。那个家伙脸一沉捋起袖子想打粉妹。“你这个女人皮痒痒了,是想找打是不是?敢和老子用这个口气说话?”
“瘦猴,你是帮我出气的?还是到这里没事找事作闲气的?”一个胖壮的汉子马上喝道。“等办完了大事再收拾这个烂货。”
瘦猴忿忿不平的对粉妹说“要不是我家老大开金口,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下次在仙女庙让我看见,不把你身上的肉剁剁包饺子,你不晓得大爷的手条子有多辣?”
“放你祖宗十八代的干臭屁!嘴里再吐屎,我马上让人把你这个骚驴鞭割下,剁剁碎,撒在田埂头喂长鱼百脚。”粉妹回敬道。
粉妹说着把手伸到瘦猴的面前“你说是仙女庙的文攻武卫?我就信了?你以为我是吃奶的小把戏?介绍信快拿出来!没有就请你们滚蛋!我们这个旅店已经被样板戏剧组包下来了,闲人免进。”
横归横,出示介绍信的事不敢不做。没有这张薄纸,你有天大本领,人家都可以把你当做阶级敌人对待。一旦成了阶级敌人,你立马成为瓮中之鳖,不管熟人生人都会毫不犹豫的踏上你一只脚,啐上一口吐沫,变成任人宰割猪羊。
这事不可怠慢。胖壮的汉子从口袋里拿出介绍信。“大水冲到龙王庙,都是自家人。”
粉妹凑在灯下仔细的看着,想在介绍信上找出茬,再和这帮人理论。无赖介绍信是真的,看不出有什么破绽。她把介绍信还给胖壮的汉子说“为人民服务。同志,这么晚了,你们有什么事?”
胖壮汉子问“东风压到西风。同志,你们旅店里,有没有从仙女庙来的人在住宿?”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住了两档子人马。”粉妹回答道。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是不是有一男一女作伴而行的?男的梳着个鸭屁股似的小包头?女的烫着个狮毛头?阿晓得他们登记开房时的姓名?”壮汉子询问着。
粉妹见这帮人关心的是住在一零一房间的那对男女,心里立马松弛下来。幸亏不是那个姓曹的。自己上半夜刚钓到的长鱼,还没有吃几口就让他游走,太不划算了。为了笼络他的心,连房钱都没有要。
“红军不怕远征难。大妹子,你仔细想想看,是不是有这对男女来过?能不能够把登记簿拿出来给我们检查一下?”壮汉追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