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佬镇时,永祥反复思考过自己下一站的避难点。
他首先想到的是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如果按照毛主席当年打游击时提出的建立农村根据地的主张,现在要在农村立住脚,看来不现实。
乡下地盘虽大,但人流量少,来个生人,不用一顿饭的功夫,一泡尿的时间,左邻右舍都会晓得。还是到大城市去,那里人多,相互之间不知根,不知底的,便于藏身。
这样做好像明显的不符合毛主席他老人家的农村包围城市的革命战略方针,与党内那些机会主义分子们搞的城市暴动大相径庭。
是坚持在农村?还是去往城市?永祥一时间没有了主见。思来想去,突然想起了马列主义必须同中国革命相结合的一说,田鸡要命蛇要宝,现在只要能够有藏身之处,管他农村还是城市哩?
于是,永祥从西佬镇搭乘头班汽车到了盐城,又从盐城换车到了淮阴,再从淮阴进入了安徽地界。最后在合肥落了脚。
长途汽车刚刚停稳,就上来了这两个一高一矮的家伙搞检查。凡是外省的乘客都要登记询问,说是全国在批林批孔,反击右顷翻案风,对流动人口要加强盘查管理。
原来他们接到上面的通知,说有一个叫“五湖四海”的全国性组织在其它地方,偷抢扒拿扰乱社会治安,最近可能要流窜到安徽境内,所以加强车站码头对外来人员的检查。这一些人作案有一个特征,就是先用皮榔头敲头,把人敲昏后再进行掠抢。一些女性受害者不但破了财,还被破了身。
这两个人上了车后,堵在汽车的前门口,先查看车票,再查验有关证件。
永祥这时突然想起介绍信还藏在内裤的口袋里。昨天在电影院里被偷的经历,让他提高的警惕。为了钱粮介绍信的安全,他把这些东西放进了那个手绢袋口里,然后别在了裤裆处。安全是安全了,但拿起来实在不方便。当着众人的面脱裤子也不雅观。于是,他想绕过这两个人。
见汽车的后门半开着,永祥用肩膀挤开车门,提起行李急忙跳下了车。脱裤子是小事,反正钻过几个女人的山洞了,也不是什么值钱货了。一旦被人检查出是逃犯,那可是大事。要是被抓回去了,不是杀头,也得断腿缺胳膊的。
矮冬瓜见有人强行下车,忙朝永祥大喊“站住!你的证件还没有检查哩!你听到没有?耳朵里塞###毛了?”
永祥装着没有听见,提着行李,拔腿就往车站出口处跑。
别看矮冬瓜走路时,身体像个球在地上滚,跑起来却像水上的麻鸭轻快灵巧。他跳下车,朝永祥追去。
他过去是个田径运动员出身,所以胖归胖,三年的童子功还是有的。跑了不到二百米远就追上的永祥,一个扫腿,把永祥绊倒在地。
“你他妈的跑!跑得过老子吗?告诉你老子过去是短跑运动员出身。”说着,跨马骑在永祥身上,掏出别在腰眼上的手铐子,把永祥两个臂膀扳到身后反铐上。
刚下了长途汽车,永祥就被值勤的工人纠察队员逮到,押回指挥部受审。
在工人纠察队指挥部的一间办公室里,那个高挑个子的中年人正在仔细地检查了永祥带的随身携带的行李。
“螂,你把###眼睛给老子瞪圆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反动传单?有没有什么皮榔头什么作案凶器?如果找出点纰漏茬子,让我们老哥俩好好的嵌光这小子一身的毛。”说话的这个男人由于身材长得又矮又胖,像只大冬瓜,所以熟识的人都称他为“矮冬瓜”。
矮冬瓜是螂的上司,是城西大队的队长。永祥已经判断出来了。刚才在汽车站逮他的时候,矮冬瓜刚从地上爬起来,螂就弯下腰替他掸裤腿上的灰。进了这个屋子,螂自己忙着检查,却让矮冬瓜在一旁翘腿搁膀的喝着热茶。
螂检查完毕,发现里面除了几件海军军人穿的内衣内裤外,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他转过身问永祥“你小子当过兵?是个当海军的?我看这个海魂衫的尺码,穿在你身上好像要小了一号,恐怕只能够吊在肚脐眼上。你给我老实交待,是不是顺手牵羊偷来的?”说着,往蹲在地上的永祥后背心踢了一脚。
永祥被踢趴在地上,顾不得爬起身,忙说“我不是小偷!你们不能诬陷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