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包勉的记忆里，“陈哥”的面容模糊不清，彷佛一个记忆的死角，阳光无法照耀。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当老板看着包勉一个又一个出色的表现露出满意的微笑时，陈哥总是不动声色。似乎这并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沉迷在不自觉的记忆回溯里，包勉似乎也没有发现陈哥在他从前的经历中占了多大的分量，可是在除了那次摇滚巨星般的表演之外数次争斗以至于械斗的画面之中，都隐约出现了陈哥的身影，一如既往的模糊。彷佛一团幽影笼罩，让人捉摸不透。

连贯的画面开始断裂了，包勉的脑海里只剩下几个残破的影子游荡，师父，林琳，老板，这些无一例外的都是包勉在遇到宇文轩之前的记忆。

可是唯独不记得陈哥的脸孔。

长久以来想要记起陈哥来就会无比头痛，如果是清醒的包勉他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可是现在早已混沌的胖子也只能莫名无奈不已。

可是一个画面迅速让包勉抛开了一切记忆，林琳衣衫褴褛地依偎在包勉怀里，在ktv的包厢。

用两三年来的积蓄换来的温暖公寓房门口，在林琳自己的房间门口，她面带泪容。

一个傻瓜或许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可是包勉太过聪明。

可是他不知道是谁干的。

林琳没有说。

好吧，包勉知道自己的能力，他没有追查，或者说根本没有办法追查。每个人都知道林琳与包勉的关系，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向包勉透露任何一点消息，这已经说明这不过是命运给予他们的又一个苦果。

可是，林琳没有说能代表什么？只能代表包勉不知道，但是一向强势的包勉知道了事情始末会如何处置？

这一点包勉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猛然记起了陈哥的脸，一脸凶狠。有时候一个人的聪明写在脸上的时候就是他笨的开始，包勉真的太笨了，老板是陈哥的老板，可是老板开始认得陈哥的时候还不是老板，也不过是一个满怀壮志的年轻人，现在陈哥和老板都已经不再年轻了，也不再那么热忱。

所以老板需要一个人从陈哥手里收回一些东西，生意，金钱，或者人手，陈哥跟随老板多年都或多或少地掌握着。可是包勉不仅笨了起来还太年轻。

当林琳的肚子大了起来，终于有一天他看见了陈哥。不需要太多的机会或者理由，这个时候能够来看林琳的人，只会是包勉想要找的人。

可是我说过包勉太过年轻，他根本不是陈哥的对手。

当他满眼愤怒地看着将他堵在死角的陈二，以及数个不怎么见到的兄弟，个个手持钢刀，他明白了。

包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不过他的确死过了一次。他本应没有机会离开，可是冥冥之中就像有一只手提了他一把，他醒了。

物是人非，林琳被陈二带走，他在一家撞球场的地下室渡过了如同刀削斧削的日子，不记得多久，只是每逢见到阳光的时候，就好像又重生了一次。b市曾经流传过有人找包勉的消息，包勉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可是谁也不会想到养着他的人，就是在饭桌上被包勉用碟子，酒瓶子拍得脑门开花的家伙。

原因竟然很简单，包勉只不过对他动了两下手，就没有其他。有时候放人一马就是那么简单和奇妙，当走在阴暗巷子的壮汉看见那个点到为止的仇人，就情不自禁地搭了把手，问他为什么，也许就是，觉得自己也该给他留一条命吧！

时间让人健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竟然也让陈二感觉问题解决的很干净了。

可是包勉还活着，他有了新的老板，撞球馆的壮汉将他介绍给自己的老板，从那时候开始包勉想：谁是老板都已经没有关系，重要的只是谁跟自己有仇。

他带人捣了几次陈二的地方，只为了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江湖上能够死里逃生的家伙不多，可是能被人记住的往往是包勉这种能够成功复仇的！

当包勉半夜跳进陈二还不错的房子，陈二刚刚练完功，石锁铁砂都在他身旁。

陈哥的铁砂掌被包勉剁下来，踩在脚底下。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知道偌大的庭院里一条狼狗的利嘴被掰成一百八十度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要敲开陈二的嘴，说出林琳在哪里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非包勉先杀了他的八十老母，再杀他明媒正娶的老家老婆。

包勉干了前一样，拧断了老太婆的脖子。

陈二说给他留后，包勉同意，没有问题。他甚至不会动陈二一分钱东西，或者他老婆孩子一根汗毛。

了结陈二，林琳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跑出了公寓楼，包勉的伤口在流着血，眼睛有些发花，可是他手里的三棱刮刀还死死攥在手里。

他没有怜惜林琳的哭泣，还有孩子的嚎叫，他根本没有了思考，就像一头野兽或者冰冷的机器一样动手了。

没有看见鲜血的涌动飞溅，只是一瞬间哭泣声还有哀求都消失了，包勉体力竭尽扑地，彷佛一个后脑受到重击的昏迷，很久才醒来。

宇文轩带走了他，事情就是这样，包勉不知道宇文轩是从什么时候留意到他，是从他被陈二暗算开始，还是偶然在冷僻的角落看见他这个畜生在追逐一对逃生的母女。

他不知道，可是这二十多年来，高楼接连耸起，人们变得光鲜亮丽，可是阴暗的部分不仅没有被照亮，反而越来越来在高楼的庇护下滋长蔓延。有很多像他一样的人没有机遇得救，更没有机会成功报复。他更像是一个传奇，从他出道包勉这个名字就没有改过，可是现在你再去b市的江湖打听，你不会找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大家都忘记了他，或者知道他的人未必像包勉一样有命活到今天。

从他再次醒来起，宇文轩就像是前一个救起包勉的壮汉一样给了他又一次生命，不同的是，摆在前面的道路不再让包勉咬牙切齿，肺腑俱焚，那更像是被阳光温暖地融化天堂。

包勉知道这是任何人都难以遇到的机会，现在跟他年轻时一样打拼的人不会受到宇文轩的注意了，智力比身体更加重要，在这个时代，好像叶幸一样的可怜虫们可以占据着更多的资源，所以二十年来，宇文轩交给包勉的工作最有趣的副产品就是看着这样的人，高兴地升迁，颓废地失败，哈哈，其实哪一样都不是太可悲，可悲的不过是不愿看向光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