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_蝉笛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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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 1)

婵儿独自坐在摇晃的马车里,一双小手一直绞着衣襟的下摆,水汪汪的大眼睛蒙着一层水汽,失去了应有的灵气,半个月来日夜赶路,疲惫使她不再像开始的时候那般整日哭喊,但面容的憔悴绝不单单是因为旅途的劳累,而是因为心中困扰着她的无数疑问。

回想半个月前,婵儿跟往常一样与丫鬟逛完集市回到齐府,踏入大门感觉齐府的气氛分明的不对劲,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是婵儿万万没有想到,这不对劲竟是她幸福生活的终结,从那天起她被爹爹和娘亲捧在手心,呵护备至的时光化作湮灭一去不返。

爹爹、娘亲还有忠叔都一脸凝重的在正厅等着她回来。齐夫人一见到婵儿,就将宝贝女儿一把楼在怀里,小声的抽泣,双手环得紧紧的,深怕宝贝女儿在眼前消失不见。婵儿被娘亲搂的有点疼,却不敢动,她从没见娘亲如此伤心,只是小声的问:“娘亲,怎么了?您别哭呀,怎么了?”

“我不让我的婵儿走,就是让我死,我也不让我的宝贝婵儿走,呜呜呜……”

“娘亲,到底怎么回事呀?婵儿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么?”看着已经泣不成声的娘亲,婵儿把目光投向了爹爹,期盼爹爹能给她答案,但眼中的爹爹好似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秀娥,别这样,既然人家来了信,婵儿就必须要走。这是约定,人以信立世,怎能毁了誓约?况且若不是恩人搭救,哪来我们一家三口这近十八年的共聚天伦,我们也该知足了。齐忠,吩咐丫鬟为小姐打点一下,明日启程。”说完,就缓缓转身向里屋走去,婵儿看得出爹爹那蹒跚的步伐,好像说这几句话用掉了他大半的精气,又好像这几句话要说服的不是娘亲而是他自己。

婵儿清晰的感觉到娘亲的身子因为悲痛而强烈的颤抖着,她的心也跟着碎了。

在被送上马车之前,婵儿都不觉得这两天来发生的一切是于自己有关的,她只是站在旁边一门心思的为双亲心疼。直到望着齐府门口爹爹和娘亲抽泣的身影渐渐变小消失,直到车夫的马鞭声和马车剧烈的晃动占据了她的所有感官,婵儿才清楚的认识到最惨的那个人其实是自己,昨天正厅的那一幕,今日清晨又被爹爹娘亲唤到房间里,硬是被逼着戴上了一个短笛样的挂件,交代了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被塞进了马车,不知道理由,不知道目的,她正在渐渐远离那些她熟悉的人与物,被送往一个充满未知的地方……

“不行!就是死,我齐玉婵也要死个明明白白!”马车内的婵儿紧紧握着两个小拳头,用力的点着头,口中小声的宣布着。

“忠叔,婵儿好累呀~我们在前面的驿站休息休息再走吧~”婵儿把小脑袋探出车窗,冲骑在马上的忠叔娇滴滴的叫着。

忠叔望了望天,又望了望路程,回到:“小姐,我们加紧赶路,晚上到前面的云理镇再休息吧。”

“忠叔~~”婵儿苦着一张小脸,摆出了最楚楚可怜的表情。

忠叔又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好吧,听小姐的,就到前面的驿站休息。”

“还是忠叔对婵儿最好了。”小脸以最快的速度阴转晴,心中为第一步计划的实现而兴奋不已。

来到客栈的婵儿故意在客房里梳洗打扮了好一会,等到客栈掌灯,随行的车夫都吃饱饭回房之后才缓缓的从楼梯上走下来,她知道忠叔一定会等着她,于是在进房之前吩咐店小二准备了店里最上等的陈年老白干,这会正估摸着怎么对忠叔“借酒逼供”。

婵儿走近桌子,示意正在等着伺候自己用膳的忠叔不要起身,转头给店小二使了个眼色。又咧开了笑脸,在忠叔身旁坐下,挽起了忠叔的手臂。

“忠叔,我知道你最疼婵儿了,虽然婵儿不知道前路何方,但想必很快也要跟忠叔分离了,今天就让婵儿陪您老喝两杯吧。”

忠叔开头还推辞了几句,但想着就要与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小丫头分离,心中也不免伤怀,于是也就不再推让。其实对方信中说明了,只要将小姐送到前面的云理镇。那里是连接苗疆的最后一个汉人城镇,也是通往雷山的必经之路,小姐应该会被接上山,然后……看着小姐那无辜的小脸,忠叔满腹的不舍,想着小姐可能的悲惨命运,他也想与小姐再多相处一日,这才答应了婵儿先前的请求。想到这里,忠叔又自斟自饮了数杯。

或许是酒劲猛烈,或许是太过伤感,一壶酒下肚,忠叔已是满脸的红晕。一切顺利的超乎的预期,婵儿不禁用小手掩口偷笑了两声,之后又变脸似的换上满眼泪光,煽风点火继续对着忠叔说,“记得小时候,忠叔每次去邻镇收账都会带回婵儿最喜欢吃的桂花糕。”

“我还记得小姐指名要吃荣祥记的,说别家的不是太甜腻,就是桂花味不纯正……”说着说着,忠叔的老眼也被泪水模糊了,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是时候了!”婵儿心中暗自盘算,“忠叔呀,婵儿这次出来是不是就回不了京城了?”

忠叔低下头,用手抹去涌出的泪水,用沉默回答。

“那我们去的地方远么?爹爹,娘亲还有忠叔,能不能来看我?”

“信中……说是送到云理镇……有人……接应……应该是要进山……”忠叔说着轻抚婵儿的手腕,“宝贝小姐呀……这有没有缘再见……要祈求菩萨保佑……”

“忠叔,婵儿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是知道就行行好告诉婵儿吧~”

虽然老爷夫人一直交代要瞒着小姐,但这一刻因为酒,因为看着小姐满脸的泪痕,忠叔运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这话要从十八年前说起……”

那时,老爷和夫人才成亲不久,商铺的生意也才上了轨道,可运往云南的货物却接连发生意外。老爷想着与买家约定的期限就要到期,若是这批货物再送不到,一来要失信于人,二来周转吃紧怕是要拖垮整个商铺,于是决定亲自压货。夫人与老爷夫妻情深,铁了心要与丈夫共度难关,于是也一同上了路。

商队一路顺畅,可偏偏在途径雷山时遇到了贼人,他们抢了商货不说,还要杀人灭口,老爷夫人与老奴三人被逼的这能往山里逃。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们才逃脱了贼人的追赶,老爷就被山里的毒蛇咬伤了腿。老奴没用,这眼看着老爷就要没了气息,夫人急得赶忙俯下身子为老爷吸毒。可那山野毒蛇的毒性太强,夫人没救成老爷,自己也中了毒。老奴只能大声呼救,幸得被一群山民发现,把我们抬进山里。

山林深处有一个白族的寨子,我们被带去见了寨子的主人。那人好像懂医术,为老爷夫人诊了脉,说只要用了他们的圣药就有得救,可是有条件,说什么两命需用一命抵。老爷和夫人听了,都争着要用自己的命来抵。那人却指着夫人说:“我只要你腹中的孩子。”老爷夫人当时又喜又悲,喜的是本以为是因为旅途劳累的反应,没想到夫人是有了喜脉;悲的是这可怜的孩子没出世就被人要了性命。那人接着说:“你们若答应,还有机会看着孩子出世,若不答应只怕一家三口都要葬于异乡,说是一命抵两命,其实是一命抵三命,当真合算得很,你们好好考虑吧。”

虽然可怜尚未出世的孩子,但老爷夫人都想着只要能救对方,就让自己来做这个狠心人,于是异口同声的喊了声:“好吧。”话音才落,就四目交织,相拥痛哭起来……

忠叔说得动情,老泪横流,仿佛一切就在昨日。

婵儿也被双亲的波折遭遇与夫妻情深所感动,哭得双眼通红,这才回了房。

躺在床上的婵儿想着娘亲舍命救爹爹,想着他们双双中毒走投无路,两行清泪就不禁滑落脸庞。突然婵儿面色惨白,“不对!现在不是心疼爹爹和娘亲的时候,忠叔说他们的约定是一命抵两命,现在双亲都安在,被抵出去的可是自己的小命呀!那这趟不就是绝命之旅!”婵儿拼命的摇着小脑袋,想把“绝命之旅”四个字摇出脑袋。“忠叔说明天正午前就能到云理镇,那我齐玉婵不是只剩下不到一天好活啦,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透过窗纸可以隐约看见两个人影,应该是看着自己的,看来大门不通,只能另辟它途了。婵儿望了一眼床铺,迅速的将帐儿,被子结在一起,从窗户放了出去。“我可是跟着爹爹请来的师父学过两年的拳脚功夫的,这点小意思根本不在话下,忠叔,你就原谅婵儿吧,被逼急了跳墙是自然反应。”婵儿小声嘟囔着,小心翼翼的爬了下去。

成功着地,婵儿轻拍了两下小掌,满意的露出笑脸。此刻不逃,更待何时。一会工夫,小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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