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真是性急。哎,算了。”染叹了口气,摆摆手让侍女还有扬帆退下去。他感叹道:“其实我今天请皇兄来,也没有特别的意思,就是想和皇兄聚聚,述述旧而已。想来我们认识已经有十年之久,刚开始,我是真的当你是兄弟的。但是当真变成兄弟的今日,我们之间的情谊却似乎只剩下怨愤了。可笑的是,我输了。不仅输了,连叶月也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既然如此,我将来也不想活在你的天下。我们之间的恩怨,到今天这个地步,也该算算了。”染似乎是在边说边回忆,脸上流露出了一种无奈的伤感。
若人生只如初见,那该多美好。
请流也叹息了一声:“你想算帐?”
染道:“叶月死了,做为一个男人,我至少该为她报仇。”
清流点头:“是该。”
“她是你派人杀的。因为她杀你的母亲,你为母报仇是天经地义。”染说。
“差不多。”清流同意。
染道:“那我找你报仇也是应该。虽然我不一定杀得了你,但是现在,我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要同你一对一的决斗,皇兄也该答应是不是?”他站起来,拿起了剑,突然朝清流刺去。
清流再次叹息:“够了,染,你想玩什么?想死的话,就自杀好了,何必这么麻烦?我的东西呢?还给我。”染的动作是蓄势已久,去势快得非常,但是他依旧慢了清流一拍,等到他的剑势到达时,他刺中的,只是硬邦邦的椅子,鹅毛的垫子被划破,飞絮棉田。而染还来不及叹息,清流的手指就已经停在了他颈边。
染心已经凉了一半。停在他脖子上虽然只是手指而已,并不可怕,但如果是刀和剑又会怎么样?
清流绝对能在一眨眼的工夫拿出小刀划断他的脖子。无论是躲避还是出手,清流总是可以做到最快,他总是处于最好的防备状态。
这是他学不来的本事,因为他没有经历过被杀手追杀,官兵围截,躲躲藏藏,亡命天涯的十三年。
可是那么多人都死了,他为什么却没有死在这样的逃亡中?染愤恨的想。
他其实明白,就因为那么多人死了,所以清流没有死。如今要清流死,也没有那么容易了。所以他从来不会天真的像其他人一样,派杀手去杀清流。对付他,毒杀,暗杀,甚至一般的阴谋都是没有用的。必须出其不意,行险招才行。何况他要的,绝对不仅仅是清流的命。
“我不给又怎么样?杀了我吗?”染冷笑着问。
清流微微一笑:“你以为我不敢?”他连笑都是温和的,似乎只是在鼓励别人,可是他手上的力道已经加重。也许下一刻,他袖子里藏着的短剑就会出现。
“那就动手啊?你以为我怕死?”染突然拿剑刺进了他的腹部,鲜血溅了一地。清流一楞,手一松,不自觉的退开了两步。
他到没有想到,染有这样烈的性子。他皱眉:“你这是做什么?”
“我早就想死了!”染扯着嘴唇一笑,显得狰狞无比:“可是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上你!”他自腹部抽出血淋淋的剑来,掷了出去,打翻了他床头的一盏,灯。
油灯。
皇家多用光石照明,用油灯是很奇怪的事。
油灯倒在了床上,先点燃了灯罩,然后火飞快的在丝绸的幔帐被面上曼延。清流抬头瞥了一眼,这样的火能做什么?烧船的话,时间花得也太长了些,足够他逃个十来次了。他回头,不经意间,火光里似乎有一道特别火光闪过。
“你想做什么……”清流想问个清楚,但是地板突然剧烈的摇晃起来,比雷声更大的声音伴随窗外的突然出现的火光剧烈的响起,很像雪月祭时烟火爆炸的声音,只是更大,更近。他扭头想看向声响传来的方向,却看到火光扑面而来。
他只有飞快的扑到在地。
一股热浪夹杂着碎了的玻璃,木屑还有其他的一些什么东西砸过以后,响声还在继续,但是已经远了。清流抬头,看到这间奢华的船舱已经变的象被龙卷风刮过的一样,一片狼籍。窗户和门都没有了,屋顶只剩一半,四面墙板已经一面没有,两面破了。原先是门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大洞,这个洞炸去了门口以及屋外大概和这屋子差不多面积的甲板,原先站在那里的人,只剩一个,横躺着,一半身体挂在洞下面,已经失去了知觉。清流听到了甲板下水涌进来的声音。
爆炸声还在继续。到处都是人奔走呼喊的声音。还有人站在洞那一端吼叫什么,但是他们现在听不见。
染竟然还活着。他掷出剑后就跪倒在地,和清流一样避过了那股热浪。
清流抓起他的领子:“西楼在那里?”他已经不想问染做什么了,这已经很明显――同归于尽。染做得太明显的想同他同归于尽。但是他放的火药,似乎位置不太对。
染的耳朵一直在嗡嗡做响,西楼这两个字,是从清流的嘴型看出来的。因痛苦扭曲的脸突然露出了一个极难看的笑来:“这种时候,你还管他?不是吧?”他问的应该是乾坤匙才对吧?染突然后悔,如果他真的那么看中西楼的话,他应该不放过这个筹码才对。
“在那里!”清流突然一把抓在染被剑刺中的地方:“说!”他现在,暂时听不到染说了什么。
染的脸大变,不仅仅因为疼痛,更因为清流的话。但是他只是瞪着清流,不说话。
清流放弃了问他,他一把提起染来,拉着他朝已经破了的那面墙板走了出去。门口出不去了,但是其他地方的甲板总还是好的。
洞口不大,容不下一个人通过,清流抽出腰上的剑来,三两下就在木制的舱板上砍出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洞来。这是一间空屋。清流拉着染走出去,在走廊里看见几个人焦急的站在走廊尽头的门口,似乎是在劝屋子里的人出来。
“那边的人,西楼在那里?”清流把剑放到了染脖子上,大声问。因为他自己听不到,所以他的声音非常大,那些人中间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他。
他们迟疑,然后指了指屋内,一脸的惶然与无奈。清流皱了皱眉头,抬步走了过去。
正,渠谋带着人也找到了他,一脸惊喜的朝他跑来。清流没理会他,先一步走到了门口。
他看到一片红。
一屋子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