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瞪着我看什么？”清流伸手一按，就将西楼整个给按到水下面去了――他下手没个轻重，好在西楼见他手伸过来，有了防备，才没灌下池子里的澡汤。但是依然狼狈。清流手一松，他手忙搅乱的站起来，却又见一沾满了澡液的澡棉劈头盖脸而来，用完全不适合的力度蹂躏他才刚恢复的肌肤。

这般折腾，就是泥人也该生出三分脾气来了，何况西楼现在情绪很糟糕，状态很不稳定。他一把抓住太子的手：“你干什么？”

“帮你洗啊。”太子一脸理所当然：“你吐了一身，难道不该洗洗？”

“那真是多谢殿下了。微臣还是自己来吧。您那对付油罐子的方法还是对付您自己去吧！”皮都快给你磨破了！西楼拿过太子手里的澡棉，极度怀疑太子是不是在借机报复他方才吐了他一身的行为。

“我没有当你是油罐子，只不过是看着你身上那些红印记，碍眼罢了。”清流带着不爽的表情实话实说。西楼身上，除了刚才落下的几处痕迹，更多的是当初圣者虐待时留下的伤痕。这些本就不算大但是细密的伤痕经过精心的治理，在使用了叶老配置的消痕药膏后，早就已经落痂痊愈，一点伤疤也没有留下，但是伤口愈合过程中的那些红色痕迹却还没有消退干净，印在白皙的肌肤上，像是密布了一层细致的网，狰狞中带着异样醒目的艳色，刺得清流只觉得眼睛发痛，只想把那东西都擦去才好。也许不知不觉中，那件事情已经成为了他心中的一根刺――不管是为西楼的遭遇，也或者只是因为对于自己能力不足的自责。

他很清楚，若非因为他，染实在是不会把西楼掳了去。

可是这对西楼，又何尝不是心里头的一根刺？

“何止碍眼？只怕还会污了这池子呢。我说您最好立刻找几个人来，用生石灰把这池子消毒一遍，自己也该泡泡药澡，不然指不定明天就得上什么花柳病了。”西楼冷冷说完，转身就走。

“你去那里？”清流一把拉住他的手，语气很平稳，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们是在闹矛盾。只有水池里的水哗啦的响，仿佛映射这两个过于冷静的人心里的真实情况。

“免得碍您的眼。”西楼安静的说道。

“我不是嫌弃你，我是说.......”他想说什么？清流词穷语结，他方才开口只是因着心里的一口怨气，想要一吐而快而已，本就没有想好说辞，这下竟然还真的找不到该说什么话。

“我本来就这样，你用不着特别提醒我是个什么货色，我自己清楚。不过说实话，我也不觉得您有什么资格嫌弃我，再高的身份，干的人多了，不管对方怎么样，还是滥交。不过呢，人家为娼为妓的未见得是乐意，您这样自己去找脏的上身的，就别多说人家什么了。”

此话一出，清流只觉得火气上冲：“照你的话说来，滥交还有理了？弄半天，你根本就不在意那些事？怪道外面传你不三不四，淫乱放荡，看来还真是有因有果了！我到是错瞧你了。”清流说这话，倒也不是胡扯乱讲的，他心里头一直还惦记着上次西楼醉酒后睡梦里说的那些不成篇幅的话。俗话说酒后吐真言，知道了西楼对那档子事的真实想法后，他也就一直顾忌着，没再对西楼动手。这时候听到西楼这么又是说他本来如此，又提了他那些讽刺他，无名火就直冲了上来，心思还没到，话已经出口了。待到话出了口，又后悔了――他本来，不是想说这些的啊？他本来想说的是什么来着？

可西楼不会给他仔细思考的时间：“是，我是不三不四，淫乱，放荡，下贱，我也不怪别人这么说。事实如此。可是殿下，没遇着你，我也落不到今天的好名声！别人说我卖身求荣，没错，可是那是谁找上我，逼着我卖了自己又卖了自己家的亲戚？别人说我勾三搭四，勾搭了太子勾搭亲王，再勾搭圣者，可是在遇到您之前，我见都没见到过他们，他们也不看我一眼，偏偏您厚爱我，把那什么劳子的乾坤匙挂到我脖子上去了，由得了我吗？我其实过就是一落渡一个没功名的末流骚客罢了，遇着了您，才彻底翻身的。不要跟我说是我先惹你的，没那几句话，你也一样会因为林远的事来找我。”只是过程可能不大一样罢了。西楼想。

虽然把过错全推到别人身上去的做法有点不厚道，但是这样做，的确很令人觉得愉快――最起码，你可以言正名顺的责备太子一回。西楼有些恶趣味的想，然后警觉，这样的对话该结束了，再这么下去可不太好，这里可是太子府，而他对面的人可是太子啊？万一真的弄得他真的大动肝火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好象，已经晚了.......西楼看一眼一语不发盯着他看的太子，下了结论。

他是该想点办法收回自己说过的话还是继续和他对峙？收回自己的话估计会好一点，但是泼出去的水，就那么好收？何况自己还半点诚心都没有，说了也未见得有效果。还是省点口水不废那个心了，该怎么样就怎么吧！

西楼也不甘示弱的回瞪太子。反正，太子的眼睛没他的大。

片刻后，西楼觉得和人大眼瞪小眼的行为实在无聊，于是收回了目光，道：“微臣逾越了，请殿下责罚。”他还是趁早离开了这里是正经，家里的人还等着他明早回去呢。

太子眼嘴唇动了动，没回话。他一直以为西楼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说法，也不在意，却原来，外面的谣言，中伤没有一样他是不知道的，只是他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来罢了。平时表现得万事犹如风过耳的西楼，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西楼见太子没了反应，狐疑，道：“如果殿下不打算责罚微臣，那么微臣告退了。”他可不想陪他发呆。虽然是腰身以下泡在水里，可是上面还是飕飕的凉啊，再继续这样冰火两重天，他指不定就要发烧感冒。既然太子没追究他的意思，那他当然是赶快开溜。

西楼自己也发觉，面对太子，他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不是个好兆头。一般来说，上头能如此容忍下属的出格失礼的时候，多半就离要“处理”这位下属的时候不远了。

太子还魂，呼吸一口气，道：“就这样退出去，不冷？”

“多谢殿下关心，臣不冷。”还是恭谨为妙，就算这样看起来，前后很矛盾......西楼心里打着鼓，觉得自己现在的形象实在狗腿子。

清流看着西楼现在恭谨的样子，突然觉得哭笑不得。压抑着自己真实的性子在他面前求生存，大概就是对西楼的最好写照了罢。只是作得不怎么成功就是了。或许真的是做一个落渡街上悠闲的贵族纨绔子弟，比较适合他。

他摆摆手，道：“你还是泡暖了再走吧，方才的话，当我没说。文书官大人大量，就不要跟我计较了罢？”

“既然殿下说不计较了，微臣当然不敢计较。”西楼回道。你怎么说，当然就怎么样。难不成他还有反对的权力？要他忘记听进去的话，也容易。他平白无故记着这些烦心的话做什么？西楼不自觉的露出一个嘲讽的表情。

“你不干？”清流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对西楼来说简直就像是在放屁――虽然西楼回答得很......摸棱两可，但是配合了他那一闪而过的表情，就是给他这种他当他的话是在放屁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对西楼穷追不舍。

“不敢。”西楼道。“那你说怎么办你才解气？”清流倒真的希望西楼拿个方案出来，好减轻他心里那莫名其妙的悸动以及因此而起的内疚感。“按照殿下方才说的办啊。”西楼茫然。“你不是不满意吗？”“没有啊。”

“你；##￥%…………”“我；#￥%……”

声音不知不觉又大了起来。

最后西楼还是被太子给抱了出来。按理说，泡太长时间的热水会弄的浑身没力气本就是正常的，何况西楼本来力气不大，而太子也实在太过“体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泡在澡堂子里半天，都做什么去了呢。只是苦了今天烧水的那为府官，半夜开火还守了半天，明天谣言是不是会因此再精彩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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