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住处,看到自己卧室一如五年前一般整洁,顿感舒心。又看到床上放置这一套衣裤,连鞋子也是新打的,看着手艺却不想是老何叔所置,想到莫非是有人下山去买来的。也不管这些,一手兜起衣物,一手提起混天魔棍,走出门外,径直朝着离住处不远处的溪流中奔去。
来到溪边,将衣物放于岸边,褪去周身破烂,正当要想撕掉上身束缚的抹布衣服时,却有两本书顺势滑了出来,其中一本被油纸细细包裹,甚是规矩,看不出个名堂,另一本书却无甚包裹。易岚也是奇怪,自己并未怀揣他物,这两本书又从何而来,真是怪哉。捡起来细细端详,却是大吃一惊,其中一本正面写着‘八卦棍谱’四个字。另一本因有油纸包裹也不知内里详细,于是小心撕开封皮,取出书来,这书正页写着‘太极’,只此两字,苍劲中却又含阴柔,看之仿佛铁画银钩一般,又仿佛饱满圆润。只这二字便知撰写此书之人非是池中之物。见这书极是古朴陈旧,每一页皆有如蚁小洞,想是为书虫所蛀,这书破烂不堪,仿佛每翻一页便要毁去它一刻生命一般。
易岚惊诧莫名,抓挠苦思一番,终于“哎呀”一声,暗道:“这真是奇了,五年前义父布下的天罡幻念阵本是虚的,虽然人皆有出处,却是故去英魂,奈何这书却留了下来。这‘八卦棍谱’是棍神陈通宇前辈赠的无疑,这油纸包裹的‘太极’似乎又像是剑圣风飞羽老前辈相赠的了,为何人去书还在。”苦想多时仍是不明其中原委,也不管他,此刻洗澡才是正是,这书的事还是等过会问义父罢。
于是小心翼翼将两本书用新衣服裹了合放在远离溪边的枯草上,又将混天魔棍插在地上,做个标示,远远便能看见,这才放心。于是深呼吸一口,‘扑通’一下跳进溪流中。
此刻正是严冬腊月,此地又处于高山陡崖,北风刮来,呼啸而至,更是寒冷异常,滴水成冰,这小溪因是从山谷中流出,想是此山内里地岩活动频繁,流经此地的溪水也是温暖爽骨。一头扎进水中,以他那身造诣,竟可以憋个几个时辰。但此刻却不是修炼之时,待浮出水面时,见易岚浑身肌肉结扎,红润细腻,乌黑长发配上满脸胡须,看之竟是恍若天神下世,猛将出师一般了。
虽然头顶寒风刺骨,呆在水中却是舒爽松弛,如若神仙温泉,怡人心神。易岚哪敢多呆片刻,短短享受这水中时光后便飞身跃起,轻轻落在岸边枯草丛中,虽然天寒地冻,但以他那身修为,早便不屑这冬寒夏热了。穿好衣服,小心将那两本书揣在怀中,急忙忙朝着观云观奔去。
来到观云观,早见义父罗孝悌与老何叔坐在正堂上首两侧椅子上,罗笑笑站在义父身旁,抿嘴微笑,眼含秋波,见易岚到来竟是欢喜异常,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得独自忍住。
易岚走上前去,放下混天魔棍,双膝跪下,叩首道:“孩儿拜见义父,五年未见义父,不知义父与老何叔身体可好,一切周安?”
外人看来这话问的甚是奇怪,想他四人在山上呆了十几年,为何有常年不见之理?但在易岚看来,五年也算短的,若不是义父施法逼她出关,怕要让他坐十年的枯道也是不在话下。因坐道时须得无心、无我、无妄、无大千世界,无混沌宇宙,皆要归于虚无,任何外力打扰皆要走火入魔,所以修行此道断是要选那清净地方,任是外力如何打搅,只当是死人一般。这五年易岚为破茧化蝶,竟是选在悬崖旁迎客松上,本来是凶险异常,但若能坚持下来便胜过十年静坐。所以任是前几个月罗笑笑因寂寞扰他,仍是不动分毫。后来罗笑笑被罗孝悌严厉训斥,方才给了他清净世界。
罗孝悌笑道:“我是好的,你老何叔却是不复往日了,你看他现在垂垂老矣,怕是打不赢你了。”
老何笑道:“你说哪里,你我教他便是要他日后打败我俩,若是连咋俩也没法摆平,还怎么走江湖打个‘混天门’的旗子。”
易岚道:“义父与老何叔对晚辈的悉心栽培,晚辈铭感五内,万死不能报一。您们说这些简直是折杀晚辈了。”
罗孝悌道:“你可知我阻断你修行却是为何?”
“晚辈不知,还请义父详解。”
“你现在已是二十二岁的青年人,现在整个大楚如你一般大小的年轻人有出息的已是名满天下了,你虽然武功不低,见识却是低浅。若不出山历练历练,你也就只是个纸上谈兵的人了。”
“孩儿定听从义父安排,此刻便下山去,待创出个名堂再回来。”说罢抬起头来,眼中饱含向往,想易岚也是迫不及待,大有要去看那花花世界的意思。罗笑笑只是微笑看着她,无比温柔。
“此刻不急,先将家中大事完了,再行前往,方才了无牵挂。”
“什么大事,义父有何吩咐尽可使唤。”
罗孝悌转过头看看罗笑笑,又转过去看看老何叔,三人皆是微笑不语,罗笑笑更是埋着头,不太正眼看易岚。
罗孝悌笑道:“十五年前你爹爹临死时交代,待你长到十六岁便告知你他的死讯,我已做到。又道待你长到十八岁便要让你和罗笑笑完婚,当时因你正在悟道,我不忍打搅,这五年已过,你再等得,罗笑笑却是等不得了,今晚便是你俩成亲之时。”
话一说完,罗笑笑笑声忸怩道:“爹……讨厌!明明就是你安排的,非说我要嫁他。”
罗孝悌也笑声应道:“谁叫你一天到晚叫着要跟易岚哥哥下山去玩的,不把你婚事了了,待他下山后,不知道多少姑娘抢着要嫁呢。哈哈。”罗笑笑扭头过去,不再听他胡扯,但有尖起耳朵,细细听他父子二人对话。
易岚先是惊诧不已,但当听到义父要将罗笑笑嫁与自己,浑身尽是颤抖不停,想是兴奋过了头。他本就极是爱慕这从小陪他长大的妹妹,二人又从小便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性格极是相合,虽然罗笑笑喜欢盛气凌人,爱耍个小脾气,但易岚也爱作弄她,俩人在一起便有说不完的心里话,道不尽的小秘密。
易岚一听是爹爹临终安排,更是十分欢喜,道:“既然是爹爹临终所托,又是义父安排,孩儿岂敢违抗。”这话一出,罗孝悌与老何叔高兴自是不在话下,罗笑笑更是兴奋异常,女孩儿心性又不敢过分表露,忸怩不已,找个接口,红着脸,捂着嘴跑了出去。想是到那远地躲着哈哈笑去了。
“如此便好,今晚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