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梁世明的脸顷刻间变得雪一样的白,他一把揪住陆子谦的衣领,把他逼到墙角,声音突然间哑得厉害:“如果,当年,我有那个能力,我一定会!”
“对不起,爸……那个……梁伯父。”仓促间,陆子谦连称呼也不知道该怎么叫了。
梁世明蓦然间松了手,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轻轻地说:“我以为,做医生的,最大的好处就是在自己至亲的人遇到疾病时能够第一个出来保护她。”顿了下,他瞟了眼陆子谦:“如果不是看在你职业的份上,当年,我无论如何也会想尽办法拆散你们,而不是眼睁睁看着我的女儿跳进火坑。”
“梁伯父,请原谅。”陆子谦看着梁世明,眼底满是真诚:“我只能说,我现在不具备那个能力了。所以,我只能选择别人。不过,请你相信我,这个手术,我会一直陪在她身边。”
梁世明眯起眼看了陆子谦很久,不再追问原因,只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难度大吗?我是说手术。”
“有难度,但,我有信心。”
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浮上梁世明的眼。
“那么,以后呢?我是说,音笛这次康复后,你们,打算怎么办?我看,你这次这么照顾她,不单单只是带着前夫那个名头这么简单吧?”
“我想,如果有机会,我会,重新争取音笛!”
梁世明再度沉默,很久之后,才迸出一句话。
“不论怎样,我希望我自己的女儿幸福,更希望,你们不要因为一时的负气,让彼此抱憾终身。”
说实话,这是陆子谦和梁世明在还算平和的状态下谈的第一次话。梁世明的态度大大出乎陆子谦的预料。不过,作为爱着同一个女人的两个男人,对梁世明的这些话,他很快就释然了。
他们的目的其实都一样:只要音笛开心幸福,就够了。
这是他,也是梁世明毕生的追求!
梁世明在病房中陪梁音笛过了一个下午,然后坐当晚最后一班飞机回去。
“哎,明天刚好有个全国金融年会……”临走,他望着陆子谦说。
“您放心,还有我呢。明天手术一完,我会立即给您电话。”
“那……音笛就交给你了。”
两个男人并没有握手,只是理解地互看了一眼,这一眼足以交换掉所有的内容。直到望着梁世明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陆子谦才回想起刚刚梁世明说的最后一句话,怎么想怎么像婚礼上老丈人对女婿说的话。当年,他和音笛的婚礼,这个执拗的丈人并未出席,时值今日,他似乎却承认了他这个已经不是女婿的女婿了。陆子谦真不知道,自己该是庆幸还是悲哀。
胃痛就在这个时候毫无预兆地来袭了。不如往日般汹涌猛烈,却隐痛涨闷得厉害。这么多天以来,陆子谦基本上就没有好好吃过饭,可现在的胃却如一只充足了气的气球,涨得要爆掉一般。陆子谦一手扶了墙,一手轻轻地在自己的胃部划圈按摩了下,情况不见好转,肚子却似乎又涨大了一圈。他急忙捂了嘴,快步走进一旁的卫生间。
刚撑在洗手台上,一只手便迫不及待地伸进自己的喉咙里使劲地抠了两把。这是前段在酒吧喝多了又还想喝时找酒保学来的法子。酒保说,这样一抠,恶心感一上来,喝进肚子里的酒便能吐了出来,这样,你便可以继续喝了。在酒吧,也曾尝试过几次,屡试不爽,每每让他可以多“战斗”掉好几杯酒。现在,肚子里撑得这么难受,想来用这个法子也必能摧出好些东西来。也许,吐掉了,就会好一些。
恶心感熟悉般地涌上来,他张大了嘴。晚上陪着梁世明梁音笛吃的一点饭菜吐出来了,喝的一点点排骨汤吐出来了,连下午喝的一点点茶也吐出来了……可是,肚子依然撑得难受,难受得他想就这样把肚子撞开在洗手台上。他又抠了两下,干呕几声后,一点点黄鸀色带点苦味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下来,再然后,便什么也吐不出来了。他弯着腰干呕了无数次,呕得连腿也颤了,还是那样。
他就这样撑着洗手台垂头俯身站了很久,直站得手部又开始熟悉地颤抖了,才缓缓地抬起头,拧开水龙头,细心地擦掉嘴角残留的印迹,然后,捧起水漱了口洗了脸。镜子了里映出的是一张白里泛青的脸。他伸出手,狠狠地在两边揪了揪,直揪得双颊泛红,才走出了卫生间。
无论怎样,不能再让音笛看着这张死人一般的脸蘀自己担心了。她得好好地,准备明天的手术。明天,等过了明天,一切就会好起来,自己也可以好好地去检查一下这个该死的胃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小地虐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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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早上六点;梁音笛被陆子谦叫醒,开始手术前的各项准备工作。
“子谦,我的头发会不会一直长不起来了?”洗漱完毕,换了宽松的衣服,梁音笛的心却跳得飞快。
“哪儿会?很快又是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陆子谦习惯性地搓搓脸。昨晚胃不舒服过去后;守着梁音笛吃了药;哄着她睡了;把手术方案再看了一遍;差不多四点才眯了一会儿;这会儿头微微还有些晕。
“那头上有疤那里是不是长不出头发来了?”
“你以为开颅手术真杀猪所?没有什么疤的;再说,顾磊还会十字绣,比我缝合的技术还好;放心,手术以后,你还是一个美女。”陆子谦抓过梁音笛的手,触手所及,一反往日的温暖,竟是有些冰。“别怕,音笛,我会一直在旁边的。”
“我进去肯定就上麻药了,谁知道你在不在啊?”
“那好,那我就不进去了。反正你也不知道。”
“那不行!”梁音笛着急地跳起来,一眼看过去,陆子谦正捂嘴笑,知道自己中了他的计,有些讪讪。“子谦,不知咋的,我这心真的跳得不正常。”
“那好,我一会儿让顾磊做手术时,顺便给你安个心脏监跳仪,看看出啥问题了。”陆子谦嘴角依然带着笑,笑得镇定而自若,看得梁音笛的心也似乎平静了下来。
“一会儿啊,进了病房,我就在你左手边站着,那儿离心脏近,你即使被麻掉了,肯定也能感觉得到我的。前天,你不是站在18楼都一眼认出我来了吗?我们音笛啊,是有特异功能的小猪。”陆子谦看着她的表情安定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他的手也不暖,可是,现在,捂着那双手,那双手却因着他的这双,渐渐暖了起来。
手术时间到了,进来的人却是王月。
“23床,躺上来,跟我走吧。”王月推着一个手术床,对着梁音笛说。
“怎么……”
“小叶今天有两台手术,我跟她换了。”王月面无表情,扶起梁音笛就往手术床上送。“对了,顾大夫说你也去手术室,按规定,你得先去消毒室。我先送她去做术前准备。”整个过程,王月就像对待一般病人和病人家属一般,连正眼也不曾瞧过陆子谦。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