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把你捡回来?”
“因为我是残疾人。”小酒保笑笑,他抬手指着自己的一只眼睛,“你看不出吗,我这只眼睛是假眼,老板出钱给我安的。”
裴傲南愕然,他仔细盯着小酒保的眼睛,这才发现竟然真的是,他的那只眼睛不会动,呆呆的嵌在眼眶里,如同死鱼。
“对不起——”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不太会安慰人,更不知道怎样弥补说错的话。
“没关系先生,我习惯了。”小酒保笑笑,“从小到大被人当怪物似的看,我早就习惯了。先生,我家老板是个好人,你为什么对她不好?”
小酒保的话一针见血,裴傲南一时间竟回答不出来。
是啊,他到底为什么对她不好?仅仅是因为无爱,仅仅是因为利用?
他抬起头看一眼坐在钢琴前的席璎,她指尖开始悦动,这是一首老歌,万芳的《新不了情》。她没有说这首歌是为谁而弹唱,也没有任何开场白,就那么突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轻声唱了起来。
她的声音很轻、很美,如同飘渺烟雾,在心灵间荡漾。那本是一首炽烈决绝的情歌,被她一唱却别有一番韵味,少了浓化不开的质问,多了分依依不舍的眷恋。
他回过神来,晃着眼前的酒杯:“我哪里对她不好?她有说过吗?”
“先生真是——我们老板可从不跟我们说这些。是我自己看出来的,自从认识你之后,我们老板很少笑,她以前很开心的,是个很爱笑的人。”
“是吗?”裴傲南反问一句。原来她跟他在一起是一件这么不开心的事情。
“先生,你不喜欢我们老板吗?”
小酒保见这位先生并没有那么坏心,心想许是自己之前的第一印象影响了自己。既然先生没那么坏,他劝劝他也好,要不就对老板好一些,要不就离开老板,老板这么好的女人,到哪里找一个男人不好?
裴傲南看了他一眼,这问题倒让他觉得有趣。
“你喜欢她吗?”
被这么一反问,小酒保立刻红了脸,他支支吾吾解释着:“我可不喜欢我们老板,工作的时候她是我的老板,私下我当她是姐姐。”
“你们这样的关系有多久了?”
“五年了,老板上大学的时候我就一直跟着她。老板见我的时候我被人打得昏迷,是老板把我送到医院,还替我垫付了医药费。”
“为什么打你?”
“因为我偷钱。”小酒保耸耸肩,“是我们头儿让我偷的,他让我装成是小叫花子,我和其他几个人配合着,人多的时候我们就偷,人少的时候我们就要钱,因为带回去的钱少,所以挨打是经常的,不过那次挨的有点重,半条命都没了。”
“后来呢?”裴傲南有些震惊,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竟然背负了这么沉重的过去,而他却还说的这样轻松。他也不知道席璎竟然会这样无私,他看到的只是她其中一面,却还不知道她竟然一直为救一个陌生人付出这么多。“后来?后来老板救了我啊。那时候我还没满16岁,老板送我去福利院。老板是那的义工,她常和一个朋友一起去,不过我觉得我们老板没什么钱,省吃俭用的,所以我在这打工能多干就多干,老板不知道的,你也不要告诉她。”
“恩。我会的。”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融化,他停下和小酒保的谈话,定定望着钢琴前的女人,她脸上似有泪光点点,这歌已是唱到了所有人的心里,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就在他左手边的一个男人还突然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要走出去。
“先生不玩了吗?”小酒保识时务地迎上去问。
“不了,我要回家陪我老婆去。”他一把推开怀中搂着的小狐狸精,大着舌头回答。
席璎的歌声似有魔力,饶是歌词中说“回忆过去痛苦的相思忘不了”,却依旧让人无法遏制地追忆起过去,快乐也好,痛苦也罢,却都想让人伸手挽回。
裴傲南将一大口玛格丽特灌进胃里,他想到的是桑念初的名字,那个女人现在应该安睡在她心爱的男人旁边,他五年努力,为她放弃一切,却还是没有得到她。他是该笑他们有缘无分,还是该恨她太残忍,给了他希望,又让他绝望?
这真是一份难了的感情,他割舍不下,却又无法拥有,他和那个美丽的女人注定要错过一生,无法相守,他真的不该再去打扰她的生活,她的身边有一个人便足够。
有一个人,爱着她,陪着她,此生此世不分离。
而他只配远远祝福她。
想到这儿他忽然鼻子一酸,他再灌了一大口酒,似乎唯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在神经的麻醉下放下不舍,苟且过活。
接下来该怎么办?
听了小酒保的话,他要是再忍心伤害席璎他就是个十足的混蛋!然而他要怎么让她走,至此他已经无力再看到她的泪水,他只想逃,逃离所有人,逃离这所有的一切,他不该拥有的不能拥有的,他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安静的忘掉这一切,让自己活下去,什么都不面对。
爱一个人久了也会沾染上她的习性对吗?他笑了,这不是桑念初的惯用伎俩么,像只小鸵鸟一样将头埋进沙子里,不管不问不理睬周围发生了什么,什么都不争取也什么都不怕。
如果真能这样不顾一切就好了。
眼前已是出现迷雾叠影,他竟然醉了,才半杯酒而已就开始看不清一切,不知是酒迷了眼睛还是水雾遮挡了视线。
偏巧不巧,有个男人忽然站起身来,趁着席璎一曲毕的功夫,拿着一大捧玫瑰一跃上了台。
“席璎小姐,请你嫁给我。”他单膝跪地,变魔法似的从口袋里变出一枚红色盒子。
台下立刻有人起哄,人都看着台上的歌手,看她该如何回应这位财大气粗的男人,他那钻戒少说也得值万块,况且,这不是他第一次向她求爱。
“他是谁?”裴傲南怔了一下,他没想到在这个地方会有人当众向席璎求婚,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