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穗正躺在沙发上等我。她穿着睡衣横卧着，一只腿蜷着，一只腿耷拉在地上，头发凌乱；懒懒散散、失魂落魄的，根本不像是要画画的样子。

我走到她的跟前，闻到一股酒气。我问道：“你不是叫我来画画吗？”

她抬起眼皮看我一会儿，才说话。她说：“你真够老实的，连点水果也不给我买！”

她有些憔悴，两个眼睛也有些红肿，看上去像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我本想说她两句就回去的，又改了口：“想吃啥水果？我出去给你买。”

“我想吃红柿子。”

“我这就买去。”我转过身去。

“你真去啊！”她摆摆手，“算啦，这会儿去哪儿买呀！你还是陪我聊几句吧。”

“你怎么啦？”我问道。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她反问我。

她可能是失恋了。但是我回答：“看不出来。”

她叹口气，要求我把香烟给她点上。她吸的是最高档的云南烟。我点燃一根塞到她的嘴里。烟雾到了我的嘴里，我觉得十分苦涩。我说：“少抽点吧，抽烟会让女人变丑的。”

“你怎么像个女人啊？婆婆妈妈的。”她狂吸了两口，说道，“没看见我失恋了吗？”

我轻描淡写地说道：“这对于你来讲，失恋算什么呢？谁知道你以前谈了多少个男朋友了？！你应该是专家啊！”

“婊子养的！”她一下子坐起来：“闭嘴！这一次不一样！你没有看见我这房间里的摆设吗？这电视、音响、空调、冰箱、沙发、手机、照相机，都是他给我买的！他特有钱，长得也帅！我用了几个月费心积虑地讨好他，谁想他妈的到头来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我上前抓住她的衣服：“我警告你，不要骂我妈妈！再有一次，我抽你的耳光！”

她瞪着我：“算啦，我妈是婊子养的。我恨死她啦！”

她对我说过，在她十来岁的时候，她妈妈抛弃了她和她爸爸。我问：“你狠她，跟我妈有关系吗？”

我松开她，环顾四周，发现一切事物确实都是新的，整得跟新房相似。

她大声喊叫：“天下有几个好妈妈？”

我回答：“就一个坏的，也被你赶上了。”

她又开始骂起来。

我不知是安慰，还是挖苦，说道：“反正你有的是资本，有妈没妈怕什么呀？”

她斜视起我：“朱小猪，连你都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我无奈地看着她：“是你让我来的。”

她又叹口气，“算啦，我饿了，你去给我下碗面去。”

“你有灶？”我转着脖子寻找她的锅碗瓢勺。

“在里面呢！”她大声说道，“没看见我把这里整得跟个家似的！我想拴住他的心，谁知道男人他妈的他娘的他奶奶的都不是好东西！”

我说：“别看我孤陋寡闻，我怎么听到这句话这么耳熟啊！”

“骂几千年了！”她又躺下，“我到现在还没有碰见一个好男人！”

“是吗？真的没有好男人？”我看向她。

“就是没有好男人。”

我问道：“我算不算呢？”

“没有钱的男人算是好男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