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程,你看电视去吧。马上炒菜了,有油烟呛人。”程雪青女士微笑说。先生也说是。
李程不响,也不动。他想,应该让那垃圾受受罪。并不是忘记了这具身体的灵魂已是他自己。另外一个原因,他看出李夫妇很高兴。
一小时后,餐桌摆上三菜一汤,凉拌黄瓜,小炒猪肝,红烧鸡肉,和豆腐汤,色香味都不错。
李程从碗橱拿出碗和筷,分成三份,将每碗都装上米饭。
李夫妇激动不已,不住说谢谢。
“你们,别这样行吗,这不是应该的吗。”李程缓缓淡淡说。哎,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了,靠。
李夫妇立刻拘谨,尴尬一笑,默默吃起饭来。
嗨,多悲哀,儿子行为好一点,他们都不知道怎么相处是好了。可以想象,那一天又一天的日子多么荒诞,幼稚的儿子无理取闹,他们是是是地唯唯诺诺。
这样子安安静静过了一个星期,李程感觉身体完全康复了。25公斤的哑铃,他一次能推举100下。他收拾一包衣服,和李先生给的100块零花钱,以及身份证,坐上开往省城的汽车。那并不是目标,仍然不知道往哪里走。不过,确定了,不能做李夫妇的儿子。感觉太荒谬了,他要是不死的话,现在就是三十八岁的男人了,李夫妇也才四十来岁,天啊,不可思议。
这个小城市已没有什么留恋的了,期间,他游荡泗化的城区,都陌生了。原来的青龙会位址如今盖上了农机厂,工人热火朝天的生产,幸福。也到了派出所的户口处死皮赖脸地恳请小民警们查询了小敏的登记资料,几千几万个同名,大多地址没有实用性,靠个人力量去寻觅根本不可行。
公交车进省城车站刚停下,一辆警车呼啸而至,两个年轻警察到了该车上,一眼扫到李程。乘客中,他最醒目,浅浅的染发,叛逆而静默的样子,黝黑的肤色。
李程没有丝毫紧张,才不管犯了什么罪,在前世的时候就已厌了世界,生无欢乐,死无恐惧。他静如泰山。
一个浓眉警察皱眉说:“你可真行,还不快下车。”说着拉起他。
哟,这态度绝对是客气,难道是熟人?李程曾经见过公安对地痞的凶厉态度。他纳罕着下了车。
上了警车,浓眉警察啪一声给他一耳光,怒喝:“你他妈能不能少惹事,知道你跟畜生不同不?”
一个耳光就被人打晕的人有,但不是李程。他待他说完,牵牵嘴角:“你是谁?”
“你说我是谁的堂哥不好,我怎么就做了你这垃圾的大堂哥了呢?”浓眉警察怒气冲冲抱怨。他是李远航,与李程是堂兄弟,警校毕业后留在省城工作。他接到鲁定北电话,一定要把侄子李程给截住。
原来,李程在家留下一封正楷告别信:“我是该走的人,别找。李程即日。”李知行先生回家拿文件,看到告别信,仿佛晴天霹雳。他们儿子也曾出走过,但从没打过招呼,就在本县失踪几天而已。今次意义不同啊,李先生慌急之下,手足无措,给妹夫鲁定北拨了电话。这个李先生,处理工作井井有条,多急都能有条不紊,唯对儿子的事,应急能力大大欠缺。鲁定北打电话至泗化车站,经朋友辗转查问,终于判定他所形容的那个少年坐了前往省城的车子。
李程听说这是堂哥后,心中有底了,在日记中有所记载,堂哥来拜访,那小子故意疏远,不是不好意思,而是没有共同语言了,最后总结语是远离兵哥,珍爱生命。切,你这垃圾你做贼心虚吧你。
李程心中笑了一下,他淡淡说:“原来是堂哥阁下,你知道吗,现在的李程虽然很厌世,无所谓生死,可他还是有所必为。”说着,一巴掌甩还给所谓的堂哥。垃圾,这一巴掌与你无关,李程反击后,目不斜视。自从他坐上了老二,就发誓过绝不允许任何人随随便便侵犯他。老大也忌他三分,命令地时候总带个“请”字。
李远航惊呆了,自从他上了警校,堂弟李程就不敢正眼看他一眼,作贼心虚。
“喂,你不能走。”前面开车的警察见李程开门要走,即时拽着他胳膊。
“请你放手。”李程望着窗外说。
开车的警察暗中惊讶他的既淡定又倦懒的复杂神态,和他言谈举止间散发出的气息,那是霸气,绝对是霸气。除了嚣张以外,很像他以前追捕的黑社会,职业病让他手中不禁加重力道。
李程的手闪电般伸向前钳锁他喉咙。只是虚招。
“啊。”开车警察惊骇,头颅闪避中,那只手不由一松。
李程跳车向反方向奔逃。等车子掉转过来,他不知跑了多远。这是长期实践的经验,当然得要兼顾当时环境。
警车呜呜呜地转头。开车的小警察被激起了挑战心理。
“小徐,发生什么事了?”李远航清醒过来。他呆怔的时间并不长,也只是五秒钟而已。
“我看你那堂弟混黑社会的吧。”
“差不多吧。”
“我们把他抓了。”
李远航惊呼:“不能。”
小徐笑了,不语,加快车速。
妈的,快跑不动了。对了,我为什么要跑,到家一告状,保证让这王八蛋被至亲骂得狗血喷头。可是,又为什么不跑呢。李程永远是李程,他一旦跑开了,就不轻易止步,除了他不想跑。曾经,是怎么逃脱公安追踪的,谁也没有他快,谁也没有他有耐力。李程给自己加油,回头渺视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