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时她不以为意,认为这套剑法不过如此。她毕竟是柳慕枫的徒弟,家学渊博,寻常武功哪入得了她的眼。
但几天学下来,她为之心折。
剑谱扉页上没有书名字,只能暂且称之为无名剑法。
无名剑法,同她所学的落云剑法全然不同。
落云剑法注重内力同剑招相结合,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内功越高,威力越强,而无名剑法胜在诡异多变,每一招都从旁人无法想象的角度刺出,出其不意,制得先机,因此对内力的要求反而不是很高。云清霜所中穿心附骨针之毒,最忌讳动用内力,落云剑法不能轻易使用,而无名剑法正合她用。
云清霜喜不自胜,对创始无名剑法的前辈高人更是钦佩。
对于云清霜的悟性和资质,丁逸赞赏有加,当然,她的勤奋努力他也同样看在眼里。
这一日,丁逸忽然把云清霜叫到身旁,笑道:“清霜,无名剑法你练了有一段时间了,今日我想试试你的功力。”
云清霜略一迟疑后道:“请前辈赐教。”
丁逸笑出了声,“若是我亲自出手,岂不是有以大欺小之嫌。师侄,就由你代劳。”
“是,师侄领命。”尉迟骏嘴角勾勒出浅浅笑容。
云清霜这才知错怪了他。之前,尉迟骏对待丁逸谦卑有礼,云清霜认为他胆小懦弱,打心眼里瞧不起他,如今方知他们乃师叔侄关系,不禁为自己的莽撞武断感到羞愧。但随之更深的疑惑浮上心头,既然尉迟骏是丁逸的师侄,他们为何到今日方始相认?她并不了解前情,加上她对尉迟骏始终抱有警惕性,所以,稍有疑虑,矛头一定会指向他。
尉迟骏哪里知道她万千思绪起伏不平,轻轻颔首,眼中的暖意恰到好处,“云姑娘,请。”
云清霜跟随他来到一处平地,这儿是她平日练剑所在,宽敞,明亮,景色宜人。
两人对望了一眼,云清霜微垂下眼,淡淡道:“尉迟公子,请指教。”
尉迟骏知她不肯先行出招,也不再浪费唇舌,右手横剑防身,左手玉箫一展,用的正是师门绝技迎风十八式中的风起云涌。玉箫如影随形,仿似从四面八方攻来,四处都是尉迟骏的影子。云清霜丝毫不惧,迎面而上,抖落一朵剑花,剑光重重,反而将尉迟骏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次的比武是相互切磋,点到为止,不存在以性命相搏,比之尉迟骏王子湛之战,凶险要小许多,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双方可以将各自的技艺发挥到淋漓尽致。
尉迟骏轻功武艺皆胜云清霜一筹,但云清霜新学的无名剑法,同其他剑术相比根本就是反其道而行,角度刁钻,剑招奇诡,前五十招内二人平分秋色。
丁逸捋着半白的胡须,在一旁瞧得津津有味。
五十招后,云清霜因为大病初愈,又身中剧毒不可驱动内力,身法渐渐凝滞,完全是靠着奇诡多变的招式才勉强抵住尉迟骏凌厉的攻势,但动作已是迟缓,且气喘吁吁,香汗湿透了罗衣。她的身法不复灵活,精妙绝伦的剑术便施展不开,尉迟骏觑准一个机会,挡开她的宝剑,玉箫点上她的肩头,单手托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眼底有轻柔的光泽。
丁逸道:“你已经基本掌握了无名剑法的要诀,现在所欠缺的仅是火候,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他悠然一笑,“我也兑现当日的承诺,你随时可以离开。”
云清霜低低喘气。所幸丁逸以为她病体刚愈,才败给尉迟骏,若让他知晓她所中之毒如此猛烈,可就没法轻易脱身了。她微微一躬身,“多谢前辈。”
云清霜在当日傍晚就骑着青骊马离去,行色匆忙,甚至没来得及同尉迟骏告别。
尉迟骏远远看着她的身影在落日的余晖下被拉长,心中略感惆怅。
忽地感觉到有一股劲风从背后而来,他本能地格剑一挡,迎上的却是丁逸似笑非笑的脸。尉迟骏赶紧收招,丁逸随手一挥,将之化为无形。
“师伯。”尉迟骏静默片刻后道。
丁逸慢慢道:“既然不舍,为何不跟着去?”
尉迟骏微微发窘,笑容僵在脸上,有些黯淡模糊。良久,才道:“师伯这玩笑……开大了。”
“呵呵。”丁逸不再迫他,从怀里摸出一本薄册,“拿去。”
尉迟骏接过,打开扫了几眼,狐疑地望向丁逸。这本,同丁逸交给云清霜的无名剑谱,极其相似。
“你再仔细瞧瞧。”
细看之下,发现了其中的差别。这本剑谱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专为克制无名剑法而来。越往下看,越是心惊。招招在无名剑法启动前已经封死角度,占得先机,使得无名剑法的精妙根本无用武之地。
尉迟骏惊道:“师伯,这……”
丁逸笑容神秘高深,“这套剑法是无名剑法的克星,看似相生相克,但如果双剑合璧,则威力无穷。”
尉迟骏一点就透,当即脸上一红,支支吾吾了半天,道:“师伯的好意侄儿心领了……”
话未说完就被丁逸打断,“傻小子,你就当多学一门武功防身又何妨。”
尉迟骏找不到理由反驳。他也明白师伯这么做是为他着想,推辞几句也就接受了。
冤孽重重异地相逢意自伤(1)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云清霜学成离开后,一路西行,直往宣城方向而去。她的目标很明确,便是城外的司徒别庄。早在将续命的良药抛下悬崖的那一刻,她就做了决定,要在毒发之前,找出司徒别庄中掩藏的秘密。
她心中本对国家民族大义意识较为淡薄,下山也不过是因为师命难违。但这段日子的磨炼,以及在同夏侯熙几个月的接触中,让她深有感悟,纵然一死,也有轻于鸿毛或重如泰山,如能探明司徒寒的隐秘,无论是对武林还是对西茗国抑或是北辰国都大有益处。
她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二天午时回到了宣城。她没有再急着赶路,先找了家客栈住下。
随便叫了些吃食送进房间后,她从背囊里取出一枚粉色药丸,在水中化开后,对着镜子往脸上涂抹。凭着惊人的记忆和高明的易容手段,片刻之后,镜中出现的是活脱脱的司徒盈。改变一个人的相貌容易,难的是神态动作也不能有丝毫破绽。云清霜闭起眼仔细回忆当日司徒盈的一举一动。幸好她同司徒盈极为投缘,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