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走也不能,入府何用,莫非一个王爷还满足不了这翠姑娘的胃口,要留这书生在红绡帐内亵_玩……”四周嘲笑议论更大,字眼已经渐渐不堪。
“不要笑她!我……能走。”苏风咬牙撑起身子,从轮椅上缓缓倾身站起,慢慢松开扶手,一跛一跛、踉跄地挪到刘翠翠身旁,执起她的手,看向十四王爷。
十四王爷穿着一身蟒翻身龙探爪的艳红喜服,嘴角带着嘲意,且看对面两人如何收场。
“王爷愿意娶翠翠的话,我可以终身在王府做工,不求工钱。”
十四王爷没有回答,只是仰天大笑。
声消笑罢,王爷冷声道:“笑话——这人,我不娶了。”
说罢拂袖而去。
“这!怎么会这样!!!”翠翠众叛亲离,孤零零站在满堂锦绣间,手腕被消瘦的指节握住,只消抬眼,便对上了那双眼睛——
苏风不再言语,只有一双眼眸沉静如水。
她惊觉,总有些什么永远无法赋予;
就像总有些什么永远无法剥夺。
穿着喜服的女子手攥被掀掉的盖头,就像执一条锦帕。她痴望王爷离去的背影,喃喃道:“我没错……我不喜欢他,可是我喜欢‘王爷’本身。有一点自己的任性,有一点自己的幻梦,不是错误……”
“可我还是很难受。”
一滴泪水从刘翠翠的眼眶漫出,缓缓滑下,带出一阵凉意,拂过她的脸颊。
她醒了。
不是真的……又是梦。
她醒过来有几个呼吸了,却好似还能闻到红烛和酒宴的味道。刘翠翠的头脑中仍然一片空白——或者说,被梦境充满。
刘翠翠咬牙切齿:她从一开始就该知道那是梦境,因为——
作为典型的担子菌多孔菌科植物,谁家的灵芝还能长出叶子啊!【摔】
为何最近有那么多梦?为何每个梦都广阔得仿佛可以包容世界?为什么自己根本无法意识到身处梦中?这……这究竟是怎么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刘翠翠的疑虑很多,这些梦似乎总有一条线暗中贯穿,或者有什么存在正暗中窥伺着她,在梦里。很可笑,然而刘翠翠敏感地觉得就是这样。
也许只需要静下来仔细想一想,便能找到一些端倪——但她没有时间再考虑这些。
苏风就在她身边,或者说——她在苏风怀里,以人型的模样。
自从苏风受伤昏迷,整个下午狐狸形态的刘翠翠就一直忙着照顾这个“累赘”。她不得不从井里取冷水,衔着毛巾窜上跳下,给苏风清洗伤口,又把凉水覆在额头上降温。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暗暗希望那天的华服男子能推门而入,一脸错愕地发现她是多么
乐于助人、扶危济困。
一个下午过去,那人没来,而她也疲累得无法控制自己,把脸盆一扔跳上床去,就算阎王要人她也拦不住了。
估计是浑噩间吸收了苏风少量的生气,没想到居然供她化为人形。
刘翠翠略有些尴尬。一切都是计划之外的,现在的情境带着些猝不及防的意味,终于冲垮了她的厚脸皮。
她裸呈的身子蜷在苏风的怀里,脸也和他的贴在一起。
刘翠翠转动眼睛,看向切近的面庞。苏风薄唇紧抿,毫无知觉,连呼吸也很轻微……否则,此情此景,他必然会逃开吧。
刘翠翠用指尖摸了摸苏风的脸,青年的脸色苍白,脸颊处泛起病态的红晕,肌肤已经烧得滚烫。
两个人的距离是那么近,只是动一动视线,都能感到柔软的睫毛蹭过对方肌肤。
刘翠翠几不可闻叹了口气,轻手轻脚从尴尬暧昧的姿势中挣脱出来。
她披上衣柜里仅剩的衣服,连里衫也未着,草草系上衣带,准备动身去找大夫。
但是……没时间了,这点生气也许连把大夫拉回来都不够呢。
她低头就看到自己赤着的双足,暗自苦笑,也许会被当成女鬼或者山中精怪也说不定。
可惜的是,人形维持的时间比她设想的更加短暂,当刘翠翠想推门时,一阵微弱的光芒笼罩了她,在光芒中少女纤长的手脚缩短,变回了狐狸模样,埋在一堆衣物之下。
刘翠翠默默回望床上的病人,犹豫不决。
要不要狠狠吸上一口再去?
他还撑得过一口吗?
……
小狐狸不满地哼唧一声,只得再次跳回床上,围着火炉一样的苏风团团转。
转到最后,焦虑和暴躁变成了压抑的沉默。
小狐狸用爪子摸摸书生的额头,垂下青黄色的眸子,逆月而立,露出些不属于常态的神态。
苏风。
如此落魄,如此平凡,如此贫寒……
和他守着这漏风的房子,吃着难咽的干粮,这种日子,自己真的过不下去了……对不对?
若是对方秀色可餐也罢,是武林高手也罢,苏风没什么本事,连模样也是淡得过目即忘,又怎比得上那日衣着锦绣、器宇轩昂的美丽男子的模样一直深深刻在她脑海中。
她连那人说过的每一个字都没有忘记。
还有那好整以暇的笑容,慵懒玩味的眼神,昭示着不凡的、游戏红尘的睥睨态度。
李蟒。那人连名字也是如此的高贵。
刘翠翠出神地想,既然那个有钱又气派又好看又有可能和王爷有关系的李先生要来,没钱又没势力又难看又和王爷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苏风绝对不能死……
是了,这才是自己做这些看似愚蠢的事情的原因。
是了,这才是自己坚守与此的原因。
小狐狸坚定信念,握拳站立。
对,不能让李先生看轻了我们!
嗷嗷,我太期待李先生的到来了!
苏风,你不能死,也不能太寒碜啊,不许在李先生面前丢人!
你是我的嫁妆!
小狐狸深呼吸,对着一轮皓月咬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