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会儿别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估计天也要下红雨了。
老林口里的老头儿两字一出,老爷子手里的拐杖一时没杵稳,咔啦一声在光滑的大理石地砖上摩擦出一条清晰的纹路。
瞥了一眼地面上那条白色摩擦痕迹,老林又是瘪嘴,外带啧啧地直摇头。
“变本加厉是不?”
看着他摇头的动作老爷子就火冒三丈高。
“呵,没有!”
哎哟!
老林心里哀怨地叫了一句,接着把话说完:“老头儿,你问我是不是管的太严,我回答你啊——那是真真的严。”
老林一边说着一边摇头,说完了之后仿佛觉得没达到理想境界,再度瘪嘴摇头啧啧三部曲:“严!太严!是个人都受不了!”
……
“简直受不了!”
啪地挂上电/话,温淑贞一脸阴霾的抱怨。
“又怎么了?”
端着茶杯走到转椅后面,钱建澍放下茶杯,转而将双手搭在妻子肩头,轻轻揉捏起来。
“还不是小川弄出来的事。”
温淑贞单手撑着额头呢喃。
“嗯?”
不晓得具体的情况,钱建澍手上加大了你点力道。
突来的力道令丝毫没防备的人疼的嘶嘶地抽着冷气:“你干嘛呀。谋杀亲老婆吗?”
“哪敢!只是……”钱建澍说着又加大了点力道,“你这骨头再不放松放松,我怕你年纪轻轻的出毛病。”
“都多大岁数了还年轻啊?”
回头,温淑贞眉头微蹙,像不认识身后的人似的盯着钱建澍,“我说你没对吧,平白无故跑来给我按摩,又睁眼说瞎话的说我年纪轻轻,嗳,钱代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没,绝对没有。”
钱建澍移开眼睛专注于手上的伙计。
“钱建澍同志。”
一般,温淑贞开口叫钱建澍同志了,这接下来的谈话基本是领导对下属的口吻了,什么贤妻,名门闺秀都暂且放一边儿了。
“停,打住,别训,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所谓夫妻夫妻,其利断金。
温淑贞某根神经一扯,钱建澍就明白她下一步棋要怎么走。
“打住也行,那你说你心里打了什么小九九。”
坐直身体,脚尖轻轻一点,转椅转了过来,温淑贞与钱建澍正式面对面做深层次的交流。
“咱能交换着说吗?”
看着妻子转过来,钱建澍弯腰对着她的眼睛打着商量。
“行。”温淑贞点头,“我说受不了是小川把公司弄得像部队,每个人都像上了镗的枪,指哪儿打哪儿。你说我这没当过兵的能受得了吗?”
“不能,绝对的不能。”
钱建澍无疑是个好丈夫,能够现在妻子的角度去思考,所以他一听妻子的描述,立即心有体会。
“连你这当过兵的都受不了吧,更别说我了。”温淑贞脸上露出不难的情绪。
“军事化管理我能受的住,只是老婆大人你没习惯罢了。”
“钱建澍,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热爱部队,见风使舵呢?”
刚刚还现在她的立场考虑问题的男人陡然变了角度,温淑贞更加不满:“小川是你送到部队的,但公司是我家族传承下来的……”
“温淑贞女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
钱建澍站直了身体,将妻子连人带椅子一块儿推到了沙发边。
坐下:“我先纠正你的说法,不是我送儿子去的部队,而是他凭本事考进去的。”
“还不都是一样去当兵了!”
不论是怎么进的部队,反正都是参了军。
温淑贞小声嘀咕,嘀咕完了才发现话题被扯远了。
“钱建澍同志,你还没跟我说你的小九九。”
绕了一圈,话题又拉回到了开端,钱建澍扯了扯嘴角,笑的有些不自然。
“小川呢?”
看丈夫笑的僵硬,温淑贞敏感的想到了钱韶川。
“你不是出去找人了吗?人呢?”
“淑贞,你先答应我别激动。”
握着妻子的手,钱建澍先打预防针。
“又出事了,对不对?”
都说女人敏感,这点真不假。
温淑贞没有答应丈夫的要求,直接切入主题:“人在哪儿?”
“医院。”
又是医院!
听到医院两个字,温淑贞觉得自己像坐在小船上任由海浪带着一波接一波的摇晃。
“这次伤哪儿了?”
“不是很严重,金医生说急火攻心引发的胃出血,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有了这三个字,温淑贞心里悬起来的石头落了地。
“走,去医院。”
儿子在医院,她这个做妈的肯定在家里坐不住。
跳起来抓了桌上的手包和手机精致往书房外走。
坐在病房里,温淑贞摸着钱韶川的头发,淡淡的笑着。
幸亏这次没什么大碍,要不她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接受一次打击。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摸自己的头,钱韶川本来就是属浅眠动物的,一碰即醒。
睁开眼的刹那,床头灯光刺得他半眯了眼睛。
“儿子,醒啦?”
现在距离天亮还早,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醒了。
“小川?”
老爷子坐在靠门的沙发上,一听钱韶川醒了杵着拐杖冲了过来:“好些没有?”
好些没有?呵……
听见老爷子的声音钱韶川忍不住扯开了唇角,话里带着极度的讽刺意味:“你放心,死不了。”
“小川你怎么跟爷爷说话呢!你知不知道你这次进医院你爷爷……”
“行了,不说了!”
老爷子抬手阻断了钱建澍的话:“这次怪我,不关小川的事。要不是我固执,不让他去见他想见的人,也不会弄的他吐血又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