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想拿回遥控器,我不让,我开始继续背《尔雅校注》,他就按下性子听,我背得差不多了,刚要结尾,他突然问我,“周末见我家里人,紧张吗?”
“什么?”我一下精神百倍,狠狠地把他的手拍开,这么重要的事也不提前告诉我,来突然袭击,我当然紧张,我还没进过别人家门呢!
“没什么,我家里绝对没有意见,就是让你见见他们。他们知道你有好些日子了,就是见不到,都好奇呢。”
我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都跟他敌对着,没想到他早就和家人说过我,也许是他早就认定了我,反正我一时适应不来,紧张得心里打小鼓,也很期待。我第一次进男朋友的家门,几个月后就嫁他了,以前我不幸运,这次我要走大运了。
他看出了我的不安,也不让我背书了,开始给我一点点讲他家里的人,家里的事,和我商量周末见家人的细节。我很喜欢听,但我感觉都是正面的,积极向上的,没有负面信息,这点儿让我觉得不踏实。
我总是做好最坏的打算,预知一切可能之后再动手做事。我不会找不齐善本资料就开始编目录,我也不可能只编经史子集,就不管民间散书了。我把见家人的事记在心里,让他想到什么随时发短信给我,我怕自己哪里不妥。
他送我回家以后马上短信联系,告诉我车开到哪儿了在等红灯,晚上睡觉前他先给我发了告别短信,后面写着对我的爱称。
可今天已经快中午了,除了早上他问我吃饭没有,之后就一直没联系。我拿捏不好发短信的频率,不想耽误他的工作,但又想他,到午饭以后我没忍住还是给他发短信问他在做什么。
一下午除了去关浩办公室整理文件和上洗手间,我平均每隔三分钟就拉开抽屉看一次手机。我在等着他的短信,结果到了下班也没等来。
前一晚我们亲得什么似的,现在他不回我,我总有些忐忑不安。一段感情要学习的太多,我让自己踏踏实实地等,直到走到校外的林荫路上才等来他的电话。
“中午没吃,开会去了。你干吗呢?”
我看着远处的车站,想着这是以后我们无数日子的开始。我平复了内心的焦虑不安,“下班了,回家吃饭,你呢?”
我希望他说一起吃饭,或者见面,但是他只是嘱咐我好好吃饭,说晚上要加班就挂断了电话。
我们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从未有过频繁的联络,见面了要么剑拔弩张要么干柴烈火。其实我不踏实,知道这不是平淡凡俗的生活。我想要安稳妥帖,想好好谈恋爱。但他毕竟三十六七了,有忙碌的工作,不能时不时地拿着手机给我发短信,我必须适应,必须坦然接受目前的一切。因为我选择了杨宪奕,也选择了这样的方式。
我正在车站犹豫着要不要晚上去他家等他,身后有人拍拍我的肩。我看见冯纶的脸,好像什么都没看见,转过头继续等车。
“戴若,最近好吗?”
我没说话,往一边挪了几步,开始在心里背《尔雅校注》,当做什么都没听见。我知道冯纶还在几步之外,我猜到他可能分手了,但这些和我无关。我早已不会为了一个演讲而迷惑自己的人生轨迹,我已经有了杨宪奕,其他人我谁都不要。
第十一章节外生枝(1)
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后,我有点慌乱。我抬起头刚想解释,一块砖头毫无预兆地砸向我的额头。我吓傻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砸了个结结实实。
晚上我在睿慈家吃饭的时候,通过她老公了解了不少杨家的大小事情。杨宪奕的父母都安好,爷爷奶奶也健在,他是长房长孙,有个小他两岁的妹妹,早嫁人了。
我突然转念想到别的,问杨正奕:“你认识他前妻吗?”
杨正奕脸色微变,给我的杯子里倒上果汁。他的举动很小,我看在心里却觉得惊涛骇浪一般。他前妻是谁?杨正奕为什么不说?是不能谈的话题吗?
我讨厌禁忌,我跟他一起之后就要清楚他过去的种种。
“我随便问问。”我缓和了语气,睿慈的手抚在我的手上,像是一种安慰。我们又聊了一些别的话题,我不停地试探,最后杨正奕正色地问我:“你听说过陈家棋吗?”
我一脸茫然地摇摇头,来不及想,也来不及继续问,杨宪奕就打电话过来了。知道我在睿慈家,他主动提出来接我。
有关他前妻的话题也没有继续下去。我只知道他前妻叫陈家棋,连哪几个字都不知道。我也感觉杨正奕有些为难,也不好接着问。至于睿慈,我得以后慢慢渗透,找个旁敲侧击的门道,在杨宪奕那里问不出来,得想别的办法。
睿慈两口子送我下楼,杨宪奕的车正停在楼道旁边。告别时我们就像普通的两家人,我和睿慈已经是妯娌似的,亲昵地拉着手。杨宪奕打招呼的口气轻松,手轻轻放我腰上。我觉得睿慈的眼里有笑,她应该早希望我有这样的一天。我也希望,但我不想有陈家棋。
回家的路上主要是东拉西扯,说的都是有的没的,我心里有事提不起太高的兴致。我把脑子里的东西绕来绕去地想,就盼着快点回家上网找资料去。
他想送我上楼我没让,他想亲我,我也很敷衍。他不让我下车,我就没办法认真地亲他,好像忙着抄作业应付老师的小学生一样,亲得又匆忙又狼狈,类似小鸡啄米状,最后还是被他好好地惩罚了。
“跟我回家。”他的口气并不认真,表情像是在求我一样。我看出他忙了一天很累,也没心情跟他开玩笑,只是抱着他像小妈妈那样安慰着他。男人都有累的时候,杨宪奕的工作一定很忙。他嘴里都是烟味,眉间有淡淡的皱纹,好像吵了一天架似的。
“跟我回去吧!”他又说了一次,我亲亲那道眉心里的皱纹,有点心疼。我知道他不是当真的,就是舍不得和我分开。
我上楼前嘱咐他,“别太累,回家早点儿睡觉,慢慢开车,周末我就去。”
把我心爱的大叔哄好了,我蹦着上楼,还没到六楼就收到他的短信。“想你了!”我笑着进门,想着他说这话时的表情。我现在不再不自信了,渐渐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而沾沾自喜,嘴角总掩藏着笑,我喜欢他这么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