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林小安来说一定是一个异常重要的人,看她今天拼死救你的模样就可以知道。”乔以远语气平平道。
向松轻笑一声,看不出有其他多余的表情,他拍了拍乔以远的肩膀,淡淡地说:“我只是小安的伙伴,你不要误会。”
乔以远耸耸肩,一幅不以为然的模样。
向松又笑了,语中带着一幅戏谑的口气说:“但是,你,连小安的伙伴都不是。”
乔以远怔了几秒,笑了起来:“也不见得我仅仅就想和林小安做伙伴。”
两个大男人站在一起,都带着一种孤傲和玩世不恭,怪不得他们是亲兄弟,举止和话语无不带着利器。
两人对峙了半晌,向松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接起电话,脸色立马沉了下来,皱了皱眉说:“是医院的电话。”
林老太太住的医院留下的就是我和向松的电话,我摸了摸身上的手机,才发现落在了乔以远的车上。
向松的神色凝重,我知道情形一定不妙。乔以远开着车,一路狂奔地往医院去。我望着车窗外,夜色迷离,星星点点的霓虹灯点缀着漆黑的夜色,让夜色多姿多绕起来。而我的心里却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下了车,我急促地往楼上去,到了病房门口的时候,医生刚从病房出来,摇了摇头,样子看起来并不是很乐观,他和向松攀谈了几句,我没有听清。
病房的门没有合上,露出一点点小小的缝隙。林老太太似乎已经倦了,靠在枕头上睡着了,生病后,她已经越来越瘦,皮肤也越来越没有光泽,整个人蔫蔫的,好像一碰就要倒下。
我一个人在病房门口看的有些心酸,眼泪转眼就要落下,却被我狠狠地抹去。印象中的林老太太永远是那么强大,小时候独自背着我从街西到街东的药店买药,即使父亲去世后,她还是乐观天天地和一群老太太打成一片。就算知道父亲欠了一身债,她还是没有倒下,只是现在,她也许真的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乔以远从我身边经过,脱□上的西装,披在我的身上,似乎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咽下了,淡淡地说:“奔波了一夜,饿了吧,我下楼去买点粥。”
话毕,他就穿着件单薄的衬衫往电梯去,我一个人坐在长椅上良久,直到向松默默地坐到了我的身旁。
“医生是怎么说的?”我直视着前方,轻轻地问道。
向松侧过头,望了望我,似乎停顿了许久,才说:“医生说让我们有心理准备,病情恶化的很厉害,可能支撑不了一个月了。”
一刹那,我的脑袋好像发麻,整个人全身在发抖,我忍住眼角的泪光,又语无伦次地问:“一个月?真的,真的,没,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即使现在化疗也晚了,只会让她老人家更加痛苦而已。”向松抬起眼眸望了望我一眼。
我用力地点点头,咬着嘴唇,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口:“让医生多开点止痛的,别,别让老太太太辛苦了。”
向松点点头,半晌才说:“好。”
静默半天,我又说:“向松,我突然好累,我想离开乔家。”
“好。”他也不多问,只说了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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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以远买了点粥上来,我摇了摇头,他也不勉强,异常安静地坐在一旁不说话。
我坐在长椅上,一声不吭,直到天慢慢地亮了起来,我才站起身,在医院的转角处找到了乔以远,他的手里正拧着一袋东西,有粥,油条和馒头之类的东西。
“我正要找你,我买了早餐,你的伙伴向松呢?”乔以远自顾自地问道。
他这样一个少爷,低声下气地为我们买早餐,还一脸热情异常地唤我们吃早餐的情景倒是我第一次见到,我也没回答他的话,而是淡淡地说:“乔以远,我找你有事。”
他认真地看了看我,大概猜到什么,便点点头,说:“你有什么事说吧。”
“我要找你借笔钱。”我知道我借的钱,大概一辈子都还不清,但是为了逃离乔家,我只有这个办法。
他很冷静地问道:“多少?”
“五千万。”我短短地回道。
他点点头,脸上也没起任何波澜道:“好,金额有点大,要给我两三天时间,我把股票套现了给你。”
他一点也不惊讶,也不问我这笔钱要用于什么,让我有些不安。我又问道:“你怎么不问我这笔钱要做什么?”
他笑了笑,嘴角泛着一抹浅浅的笑意,说:“向松说我连你的伙伴都不是,可是我不仅仅想做你的伙伴。”
他的话里的深意我似乎能够明白,我抬起眼眸,迎着他炽热的目光,那样的眉眼,好像一笔划过,完美的没有多余的瑕疵。好看的好想用手指头轻轻抚过。
我当作没有听明白他的话,躲闪了他的目光道:“你不怕我不还你吗?”
“那你就打张欠条吧,时间,地点,人物,金额都要写的清清楚楚。”他一脸认真地说。
我又抬起眼眸望了望他:“也许,也许我还不清那么多钱。”
他握着我的手,他的手掌很大,温热的手掌薄薄的起了点汗,握着的时候,潮潮湿湿的却让人舍不得松开。
他把我的手握着很紧,才说:“那就慢慢还,就算还一辈子,我也等你。如果没有还清,你就一辈子不许消失在我的面前。”
我抬起眼眸怔怔地望着他半晌,这样的话语,好像他带的粥一般,温暖到我的内心深处。可是我却再也受不起,我怕这辈子都再也还不清。我移开目光,松开他的手,冷冷地说:“好吧。你不担心我跑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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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以远很有办事的效率,三天后,他就把五千万打到了我的卡上。我抽了一天的时间,要去找乔以辰,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也必须解决了,我才能离开乔家。那天,让向松先照顾下林老太太,我打了辆的士,往乔以辰每次演出的演奏会厅去。
他今天果然有演出,我在后台等了半晌,他还没结束演出。我就无聊地四处闲逛了几圈,没想到无意中钻到了音乐会的现场,我站在现场的二楼,他还是一身妥帖的白色的西装,微微颔首,十指灵动,聚精会神地陶醉在音乐中,神情温润,眼眸如星,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动人心弦。他弹奏的还是那首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在乔家的时候,我第一次听到他弹奏的也是这首曲子。
悲怆奏鸣曲,林老太太最喜欢的一首钢琴曲,也是我对他顿生好感的一首钢琴曲。
我望着台上的那个人,心中似乎像是这首曲子的名字般,那么悲怆。刚见到他的那一眼,即使他离我那么远,那么高高在上,我还是那么崇敬他,可如今他似乎离我如此之近,我却恨不得退到万里之外。